万梓良是商业奇才,他在商业上嗅觉敏锐,几乎从未做过任何错误的决策。
万知行对商业不感兴趣,他认为那就是揣度人心,尔虞我诈。
万知行还记得,16岁那年,有人来到家中,为父亲推介一个好项目,那人走后,父亲问他和哥哥,对这个人的项目怎么看。
哥哥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得出的结论是,这件事的确可以考虑参与。
万知行却说:“他既然几次强调自己不差钱,仅凭他一家公司也能把这个项目盘活,并且收益率那么高,还百分百不会有风险,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您,平白无故将利益分一半出来呢?”
父亲问:“那我现在如果对这个项目有兴趣,我应该怎么办?”
万知行道:“我认为一定要谨慎行事。用现在他所说的信息梳理,我们会发现从逻辑上是有很大问题的。如果项目的确是个好项目,那么他就有一定需要我们介入的理由,如果找到这个理由并且从逻辑上能说通,我觉得可以合作;如果调查下来真的是如他所言一般,看起来是包赚不赔的买卖,但从逻辑上始终说不通为什么他要主动和我们分一杯羹,那有可能就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骗局,我们就不能投。”
父亲颔首,微笑着拍着万知行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儿子。商场上太多人只看外在的表象而不去思考内在的逻辑,所以做生意总是做不长久,或者轻易就被人家骗,你们都记住,这世界上所有的事,唯有内在逻辑是你们必须遵循的,一旦逻辑理不顺,事情即便强行推进,也会有诸多阻滞,但一旦逻辑是通的,就会一通百通,即便遇到问题和困难,那也是简单的和暂时的。”
从此之后,父亲一直想将万知行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他多次表示,万致远的确踏实又有原则,但做事不知道变通,商业头脑上更是差万知行很远,他适合做臣子,脚踏实地辅佐万知行。却不料万知行对商业不感兴趣,更不愿伤害和哥哥的感情,悄悄选择了艺术专业,让万梓良气得不行,最后只能屈服现实,着力培养万致远。
虽然最终没能按父亲的心愿读商科,但父亲在这些年对万知行潜移默化的影响仍然非常大。
尤其是这个“逻辑论”,总是能让万知行透过纷繁复杂的表象,看透事物的本质。在商业上,这一招鲜吃遍天,但在情场上,尽管能看清楚林浅浅所爱并非自己,但他却还是不顾逻辑地义无反顾一头扎了进去。
对万知行来说,林浅浅就是这么一个可以颠覆一切原则和逻辑存在的女人。
而现在他也知道,其实颜浩和自己一样。
颜浩没有回答万知行的问题,埋头装作看资料。
陈星旭在一旁打圆场:“放心吧,舒畅和她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林浅浅都是有朋友依靠的。更何况,以我对林浅浅的了解,她并不像你们所以为的那样脆弱。”
“我们做好万全准备,现在就等着宋渊瀚下手了。”颜浩道。
“有什么消息,咱们还是经常互通有无,我完全信任你们,希望你们也可以对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没问题。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那就一定得坦诚相待。”颜浩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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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颜浩的安排,万梓良的追悼会由万氏集团办公室负责操办,一切都按照万知行的指令进行。
颜浩专程为此事找到宋渊瀚,当面征求他的意见。
“万梓良虽然已经退隐多年,但他毕竟是万氏集团的创始人,作为万氏目前的董事长,我和他虽未曾谋面,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万氏集团要对这件事表示出相当程度的重视才比较好,免得别人说我没有人情味。”
“他现在已经死了,不管怎么厚待他,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样子而已。你考虑得周到,一定要给足了万家人面子,这一方面让人觉得你宽厚有情义,更重要的一方面,你还能趁此机会彰告天下,万氏从此有且仅有你颜浩一个掌舵人了。”宋渊瀚递过一杯茶,意味深长地看了颜浩一眼。
颜浩立刻接过来,毕恭毕敬地说:“我只是台前露个脸而已,万氏能做到今天,真正的掌舵人还是外公您。”
“哎,怎么可以这样说。”宋渊瀚嘴上佯装不同意,但脸上的表情却比起初舒展不少。
“这么多年,若不是外公您在背后出谋划策,帮万氏铺路,万氏怎么可能发展到如今的体量?这段日子若不是外公您有心提携我,我又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就帮万氏揽到这么多项目?您才是万氏背后真正的掌舵人。”颜浩恭维道。
宋渊瀚笑了。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毕竟只是一个退休官员而已。”
“明白明白,我也就是在咱们爷俩单独一起的时候说说心里话,在外人面前,我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有件事,得让你费心帮我一下。”宋渊瀚抬眼,严肃地看着颜浩。“这件事事关外公的身家性命,外公谁也信不过,你一定要亲力亲为。”
“您就放心吧。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颜浩知道,好戏开场了。
果然不出颜浩所料。
宋渊瀚将自己和万梓良当年的约定说了出来,的确如万知行所言,从开曼群岛分公司转到境外的钱,都经过洗钱,最终进入了一个信托机构,按照宋渊瀚和万梓良的约定,这笔钱需要两人共同在场同意才能提取。
“这笔钱,是外公最后的退路,也是我留给艺柔和她妈妈的保障。”宋渊瀚道:“临近退休那次,我侥幸全身而退,但上面已经留意到我,现在反腐力度越来越大,很难说哪天就出了问题,到那时,这笔钱就是我在境外生活的底气。”
或许是担心颜浩怕自己出事牵涉到他,宋渊瀚又赶紧补充道:“这只是最坏的可能,你要相信,外公筹谋多年,他们真要动我,没那么容易。牵一发动全身,若我出了事,整个省都得抖三抖,小小的江州更是要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