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便自问自答说,因为传承。
陆樱那时年岁尚小,不明白师傅话里的意思。
直到现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才逐渐明了。
这个时代提倡复兴传统文化,把一些几乎快被人们遗忘的传统节日通过节日放假,隆重操办庆祝活动的形势重新灌输进人们的脑子里。
然而,若你去问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对于这个时代忙忙碌碌为生活疲于奔命的人有何实际意义,得到的答案大概不会比陆樱的师傅问她们毒既无用为何还要继续后的默不作声好多少。
所以师傅所说的传承,它其实是一种代代相承的责任,它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有意义,它的意义应该镌刻在承担这份责任的人的心里。
师傅说,毒仙门不能断送在她的手里。
她做到了。
她死了,但只要身为她弟子的陆樱还在,代代相承的责任便不会断。
陆樱也曾想过,待她的毒蛊之术修至臻至化境,便去收上一二幼童为徒,把压在肩头的责任交付下去。并告诉他们,无需将我毒仙门发扬光大,只要让它不断的传承下去。
当然,这些事对现在的陆樱来说都还早。
至于眼下,陆樱虽有继续下去的决心,但一来她还未找到可以作为‘蓄毒’辅助的毒物,二来《药师心经》下卷不同于理气筑基的上卷,下卷是真正意义上的毒功心法,心法共分十层。一至五层在临近突破时,修习者体内的毒气会十分不稳定,不受控制的外释,身体出现局部毒化,尤其是从第五层突破至第六层阶段,修习者会全身毒化,而在这时旁人莫说是碰,就算仅仅只是靠近都有可能会中毒。除非陆樱能找到像上辈子毒仙门所驻的翳林那样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练功,否则这必然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综合上面的因素考虑,陆樱不得不暂缓下卷的修习。
第十三章
自己看上的座处却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落了座,对方还是个看起来怪眼熟的小不点。对此,江诚抬手用拇指一抹嘴角上挂下来的水珠,若有所思的盯着对方一坐下就只能看到头和一小片肩颈的剪影,然后痞气的轻笑了一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无处不相逢了。
想事情想得入神的陆樱,浑然未觉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缓缓向她靠近。
直到,一阵劲风自她耳边掠过,陆樱下意识的扭头查看。入目,一道腾跃而起的巨大黑影,有水珠飞溅在她脸上。而未等陆樱看清,那个身手异常迅捷的黑影已然越过椅背,在与她仅距半臂的地方落了座。
怎么又是他?
这是陆樱在看清来人后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蹙眉看了眼上半身几乎都湿透了的男生,联想刚才溅在自己脸上的水珠……
汗还是水,还是都有?
又看向自己手里才吃了一半的杂粮饼,陆樱颇有些懊恼的想,不知道有没有被溅到,多半是不能吃了。
当然,关于男生头脸上的是水还是汗水,杂粮饼有没有被溅到还能不能吃的问题,在陆樱的脑海里都只不过停留了一瞬而已。
事实上在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俊美侧脸的同时,陆樱就已经全副戒备了起来。
显然,与那些寻着空当就想捉弄她一番但实际畏惧着她的纨绔学生相比,眼下这个知悉了‘瘟神的秘密’且身手不俗的男生更令她警戒。
而一坐下就面临陆樱紧迫逼视的江诚却并没有回视,无论是旁若无人的舒展四肢还是之后随性的坐姿,给人的感觉都好像是他全然没有察觉到身旁另一个人的存在。
天气很好,暖风微醺,阳光穿过茂密的林荫投影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片深浅不一的斑驳。
彼时的江诚斜靠在椅背上,叉着双腿,向后舒展开来的猿臂横搭在椅背上,湿漉漉的脑袋微向后仰着,完全悬在椅背外,发梢的水滴还在不时地往下落,渗透进下方的草皮。
无疑明明自己才是后来者的江诚,把一副霸占整张长椅的姿态做得十分理所当然。如此一来,倒是让身为真正先到者的陆樱显得格格不入了。她的身量本就小,再有旁边江诚这么个庞然大物一衬,哪怕她的坐姿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可若是旁人看起来,她就是畏畏缩缩的挨在一边,那种想坐又不敢坐,但最终还是挨着点屁股坐下来的样子。
陆樱自是没有意识到长椅‘所属权’的变更,被晾在一边好一会儿的她,虽说觉得这个江诚很莫名其妙,不过有了缓冲,倒是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