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吧。”
“老夫从命。”
一老一少,并肩而行,楚正道六十出头,身子骨十分硬朗,步态稳健,可不知为何,总是想要落后半步,落后了,脸上又闪过一丝不甘之色,随即又快走两步,再次平行,周而往复。
楚擎不紧不慢的走着,只是侧目微微看了一眼,哑然失笑。
大昌朝的权贵们,正如楚正道,迫于楚擎手中的屠刀,只能落后半步,不敢造次,可身份、名头、家世,总是又令他们不甘于后。
犹豫着,纠结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最后依旧走着的,只是那些落后半步的人,虽是落后了,显得恭敬,却至少还活着。
楚擎从没想过为难谁,只是他不为难旁人,旁人就会为难他。
鹅毛大雪落在肩上,洁白无瑕,正如楚擎的心态一般。
“落后半步,心却早已健步如飞,那这半步,与是否并肩而行又有何区别,楚老不了解我爹,更不了解我,到了你这岁数,应随心所欲才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需用一些高深的来表达态度。”
楚正道老脸一红,终究还是并肩而行了。
是的,到了他这个岁数,岂会因为步态的问题失了礼,无非是放不下身价罢了,不言语,用行为去表明一些事情罢了。
“楚家…”楚正道垂及胸口的花白胡子随风飘散着,轻声道:“楚府,还认吗?”
楚家,楚府,一个楚,两个门儿,一个门里,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另一个门里,人丁稀少,却是大昌朝顶了天的家族。
“千骑营,认,楚府,就没必要认了。”
楚正道长叹了一声,脸上带着浓浓的不甘。
楚擎笑道:“千骑营能认的世家,少之又少,楚家,不是因为远,而是因为楚家子弟还成,与我无关,所以要认,楚府,与我有关,与我爹有关,既然都在京中扎了根儿,二十多年来活的还算凑合,你特意跑到京中,开口就问认不认,落了下乘,难免让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
楚正道老脸一红,想要说些什么,却死活都说不出口了。
楚擎驻了足,转过身,如同一个懂事的晚辈,拍掉了楚正道肩上的积雪。
“京中靠北,冬日冷,您岁数大了,不适合在京中,楚家的子弟虽然年岁不大,身子骨有些弱,亦不适合在京中。”
楚正道后退一步,再次施了一礼:“那过了冬,春季如何?”
“春日里万物复苏,却太过喧嚣,也不适合。”
“夏季?”
“夏日太过酷热,人心浮躁,还是不适合。”
“秋季?”
楚擎皱起了眉头,声音渐冷:“秋主肃杀!”
“可…”楚正道一咬牙,鼓起了勇气:“若不入京,楚家会衰败。”
“与我有关?”
“有关。”楚正道沉沉的叹了口气:“各州府,多有照拂,因楚家的楚,是楚府的楚,若楚家子弟不入京,楚府离着楚家太过遥远,那些照拂,便成了歹意,各地州府不比京中,喜揣摩上意,总是揣摩不当,楚府从未看过楚家,他们揣摩着,照拂着,过些年月,楚府对楚府无怨无恨,不问不看,他们又要揣摩着,又错了,却以为不问不看便是怨恨,那我楚家,定会衰落。”
楚擎苦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