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家财主之孙赵泊君,则是低低嗤笑一声。
他这声嗤笑,并不是嗤笑石羽的解答。
而是嗤笑石羽这个人,他瞧不起石羽,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从言语到行动。
这种瞧不起,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而是从小便瞧不起,从很早的时候便形成了习惯。
瞧不起石羽的也不止是他一人,很多人都漠视石羽,只因他天生的石化病。
因身上和脸上狰狞的石化斑痕,从小便被人称为“石头怪”。
石羽也听到了这声嗤笑。
赵泊君虽是低声嗤笑,可私塾里吕师正在讲学,也没人敢发出其它声音。
因此这道低声嗤笑,则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石羽并未偏头去看是何人嗤笑,他两世为人,对于俗世中的人情冷暖,早已看得透彻,已能做到不动于心。
吕师轻咳一声,示意安静,面色略带不悦。
他并未去理会赵泊君,而是继续问石羽。
“若日后,你遇到君子与小人,该如何处之?”
石羽答道:“若遇君子,当不卑不亢,坦诚相对,以礼待之,以真心换真心,可患难相扶,亦可登高共饮。”
“遇小人,当敬而远之,撇清瓜葛,不与其同流合污。”
“若避不开小人,又当如何?”吕师追问。
石羽沉吟片刻道:“倘若委实避不过去,当以方圆之道与其相处,不以己短与之争长。”
吕师满意地点头,石羽是他最为看重的几个学生之一。
每每考校其学问和功课,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都能有属于自己独树一帜的见解。
譬如此次的方圆之道,以往他讲课时,便从未传授过这般思想。
毕竟方圆之道,就算处于不惑之年的成人,也未必能领悟深刻。
对这一群还未及弱冠礼的少年,讲方圆之道属实没必要。
而石羽小小年纪,便能对方圆之道有一番见地,虽未必有多深刻,但其心智之成熟,也已远超同龄。
“方圆之道在某些时刻也确有用武之地,可免去不必要的纠纷。”吕师话锋一转,道:“可孩子们,今日吕师要教给你们的,是另外一些道理,另外一些与其他先生所教的,迥然不同的道理。”
看着吕师一脸严肃的样子,讲坛下的学生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发出其它声音。
“待你们弱冠后,踏入这红尘浊世。也许有人能考取功名,加官进禄;有人能投笔从戎,为国征战沙场;有人能以一技之长,娶妻生子,安家乐业;甚至也许有人能得获仙缘,拜入仙门,从此有别于凡尘世间;当然也有人会籍籍无名,庸碌一生。”
“三教九流,七十二行当中,日后或许就会有你们的身影,而此时你们所遇所见也皆是形形色色之人,在这些人当中往往不能以君子和小人去一概论之。”
吕师声音略顿。
“这时你们会发觉,人潮熙熙,皆为利来;人潮攘攘,皆为利往。”
“上至离国皇亲贵胄,下至黎民百姓,贩夫走卒,坦荡如君子,狭隘如小人,利与益皆绕不过去。君子逐利过甚,一念之差也会成为小人;而小人逐利过甚,行差踏错,亦会成为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