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针也有所闻,心内难免担忧。肖彦在王府少有逗留,每次也是匆匆来,匆匆去,两人连碰面的机会也没有。这不由让穿针心内愈发忐忑,传了晋王寝宫守殿的内侍,关照如若王爷回来立即告诉她。
这日黄昏时分,内侍急急地跑来,恭维地禀道:“娘娘,王爷刚到,奴才就跑来告诉娘娘。王爷今夜在府里歇了,定会派人传唤娘娘,请娘娘稍候。”穿针心内欣喜,让珠璎赏了。
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肖彦那里毫无音讯。穿针在景辛宫内徘徊,猜测着那内侍是不是搞错了,或者肖彦改变了主意,又回去了?她胡思乱想着,索性唤了步辇,独自去晋王寝殿瞧瞧。
芙蓉洲清水潺流,水上漂浮着碧澄的荫,每到初夏,乍起的暖风便将田田的莲叶吹成帘幕。穿针看见了晋王寝殿的檐角,隐约还有束甲侍卫五步一哨,幽情在心里漫漫荡漾,仿佛看到他俊逸的模样,眼神温柔,朝着她微笑,对她说“傻女人。”
从寝殿里姗姗走出一个绿色身影,一对八宝青鸾金步摇簌簌抖动,伴随环佩的铿锵,身姿依旧华贵绰约,雅度宜人。
她也看见了穿针,微微一愣,渐渐地有了一点似无微有的笑意。两个人对望着,她们虽在同一府里,却很久没见面了,一时谁都没开口。
玉娉婷 世事茫茫难自料(三)
还是陈徽妃打破了彼此的沉寂:“有段日子不见,珉妃妹妹可忙?”
穿针客套地应了。陈徽妃也不多套近乎,她的眼睛从始至终落在穿针的脸上:“王爷在里面呢,心情欠好。见了珉妃妹妹,定会拨开云雾见阳光的。”浅然一笑,从穿针面前走过,从容而去。
望着陈徽妃高扬的身姿越行越远,穿针疑惑片刻,又猜不出所以然,回身碎走几步,进了寝殿。
穿过屏风,入眼的就是肖彦挺拔如竹的身影,他侧身站在雕窗前,窗纱撩动,外面是清浅暗淡的夜。清光如纱,他凹凸分明的侧脸依旧端凝,透了一丝的阴冷。不知怎的,穿针竟有些怔忡,她迟疑着,微微咳嗽了一下。
听见动静,他突然侧过脸来。穿针惊诧地发现,他的眼神如两簇刀锋,隐隐含着骇人的光亮。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臣妾。”她抚住跳动不已的心口,笑了,很自然地向他走去。
“别过来!”蓦地,他大喊一声,把穿针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停滞了脚步,莫名其妙地看他。
肖彦沉默着,审视她的眼眸里激流暗涌,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王爷。”穿针柔和地唤他,他似乎惊醒过来,惘然地望了望室内的幔帐,仿佛累了,重重地坐在了榻椅上。他颓然地叹息一声,一道阴影投落在眼帘,晦暗沉重的。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干涩。
穿针并没在意,她想去抚慰他,便找了别的话题:“刚才碰见陈徽妃娘娘了。”
他窒了一下,缓缓应答:“我让她去办一些事。”声音又低,很迟疑,似乎费了很大的劲。
“王爷可是遇到什么困惑了?”她关切地问。
他锁了眉头,极不耐烦的:“有必要告诉你吗?”
穿针顿时脸色苍白,心里一阵抽紧的疼痛。她万没想到在肖彦面前受了冷遇,一层潮意迅速地漫上了她的双眼。
“臣妾只想知道……”她试图解释。
“你想知道些什么?”他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我刚回府,你就自各跑来了,这种投欢送抱真希罕,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里很虚?”
那样的神情,让穿针感觉两人明明很近却又极远的,她的胸口一紧,一阵一阵的酸楚:“臣妾只想知道王爷好不好?有没有累着?会不会有事……”她的声音依然清柔,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你是希望我有事,对不对?”肖彦涨红了脸,情绪难以控制,冲口而出。
“如若王爷嫌臣妾烦,赶臣妾回去好了,何必拿这话损人?”穿针身子有些许的晃动,但她勉力咬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