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了。”
为了与他争长子的身份,他的伯母李氏喝下催产药生下了萧琦。
可惜,还是慢了一炷香。
如今,这一炷香,他算是还了。
萧岐记不太清小时候的事情,只记得,他这个弟弟时时刻刻都粘着他,不管是去爷爷的书房里听训还是去校场习武。
他们保持这种同吃同住的关系,一直到萧琴儿入宫。
有了嫁去云家的姐姐、做宠妃的妹妹。萧琦便不再眼巴巴地盯着他那点长子的份例。
萧岐虽然不至于被弟弟这种幼稚的挑衅激怒,但有这么个草包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实在是让人心烦,更不用说他还有个同样愚蠢的姐姐萧淑。
于是,当萧擎提出让他离开京城,萧岐欣然前往。
萧擎有他的考量。
萧岐作为他的接班人,更需要打拼出自己的家底。不能浪费时间在一个父母为了争高下连名字都与他取的相似的弟弟身上。
况且,萧琦靠萧琴儿的关系,入了羽林军。又因为他的皇子外甥,被皇帝塞进京畿军中。
在萧擎眼里,他是更趁手的棋子。
作为家族的掌权者,萧擎当然不希望两枚得用的棋子还没上棋盘就自己打起来。
棋子就要部署在合适的地方。
这些道理,萧擎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萧岐,让他不至于因为弟弟的一时得势而怀恨在心。
萧岐也以为他们兄弟俩能带着萧家攀上下一个高峰。
结果,萧岐等来的不是弟弟加官进爵的诏书,而是他的死讯。
死的一文不值,皇帝甚至吝啬于追封他一个像样的将军别号。
“废物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他冲着牌位轻声道。
终于把多年积压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萧岐的心情舒畅了一点,稍稍冲淡了要给弟弟收拾烂摊子的烦躁。
云家这事,祖父做的太嚣张了,自己的后路都没有留。
若是能一击毙命,倒能达成目的。
可既然云晦的夫人活下来了,那就应该立刻收手,权当这事没发生过。
而不是让既无手段也无魄力的萧琦强行下手。
就算他侥幸成功了,人带回来,仇也结下来。
白白送给云晏一个翻脸的借口。
萧岐在灵堂里转了转,停在那架长明灯前,黄铜浇筑的宝树上,七盏油灯交相辉映。
他用宝树上架着的灯勺挑了挑灯芯,明亮通透的火苗蹿起来活跃着,灯里用的是上好酥油。
“奢靡。”
萧岐还记得他当年为自己的父亲守灵时,那盏小小的长明灯:灯油浑浊,烧着烧着就会产生刺鼻的烟雾,只烧了七日就撤了。
这几年萧家的日子果真是好了,萧琦已经死了一个多月,这长明灯居然还让人看顾着不许熄灭。
这么一想,萧岐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祖父下了如此危险的决断,一向辅助祖父的祖母没有进言阻拦他。
他们都老了,能多过一天富贵泼天的日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萧岐走出灵堂,太阳晒着,祠堂里穿行的风却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