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傍晚。
清明一过,风渐暖,黄昏延长,街上行人如织,或饮酒会友,或闲逛玩乐。
百秀楼就坐落在海洲最繁华的主街上,被三五成群的游人与生意兴隆的商铺包围。
南宫蕙不得不下马,牵着马匹往前走,以免撞到不知什么时候从街边跑出来的孩子。
云松的手下们,早就等在百秀楼门口。
有眼尖的,在人群中认出了南宫蕙。
连忙高声喊着“让开”,推搡着路上的行人。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三两下就清出了一条路,供南宫蕙进入百秀楼。
“明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个中年男人弓着身子,小跑过来,殷勤地接过南宫蕙手中的缰绳。
“小的是这酒楼的掌柜,明府驾到,令我这小破楼子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
“有劳掌柜了。”
南宫蕙轻声说道。
却不想那掌柜的双腿竟像是落地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不肯走,张开嘴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南宫蕙从头到脚夸了一通。
云松的手下把路拦住,来往行人只得停下脚步,慢慢地,人挤人,一条大道水泄不通。
“前头怎么了?”
有困在远处的人,好奇地喊道。
在他的前头的是个高个子,回头告诉他:“云松在百秀楼宴请咱们的新县令呢。”
“他请他的,拦着路做什么。难道把席面摆在大街了上了吗。”
那人不满道。
“这新县令也忒年轻了,怕是招架不了云松的手段。”高个子的人嘴里念叨着,两个被堵在原地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聊上了。
“云晦少爷回来这么久了,那云松居然还敢如此张狂。”
“还不是吃准了云晦少爷心善又孝顺,不愿意在孝期见血光。”
“让这种无赖继续败坏云家的名声才是不孝呢。”听了高个子的话,那人不满地哼了一声,“要我说云家老祖宗就是年纪大了脾气好了,我听我爹说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莫说是云家子弟聚众赌博,就是去喝个花酒,都要挨板子的。”
高个子善意地提醒道:“这位兄台小声些吧。”
“我怕他作甚!”那人冲着百秀楼白了一眼,“要我说他们就欺负如今主家如今管事的是个孩子,做事畏手畏脚,若是把这些无赖全都发配到北地去挖土,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与其指望一个说话都不顶用的奶娃娃,不如看看这位新来的县令吧。南宫也是大族,出来的人难道还能不如一个孩子吗?”这时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个老头开口了。
“我看悬着呢。”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被掌柜拦在门外的南宫蕙。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这是海洲,管他南宫北宫,就是姓赵的来了,说话也不顶用。”
“兄台这话可说不得啊。”高个子再次提醒道。
“嘿,我说你这人,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胆子怎么比耗子还小!”那人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又不给赵家交粮纳饷,我这么说还不对吗?”
高个子只得转过身去,继续关注前方新县令与掌柜的好戏。
南宫蕙没想到,下马威来的如此之快。
那掌柜拉着她的袖子,溢美之词一套接着一套,就是不肯让她走。
眼见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人群中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
南宫蕙又抬头看向百秀楼中,有几个尖嘴猴腮的喽啰正站在楼梯上,窥视门口的动静。
虽然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南宫蕙很快就意识到云松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想一会儿人们怨声载道的时候,充当解围的救星,把她带进酒楼罢了。
可笑,南宫蕙意识到自己被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