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恢复平静,夏循的笔尖稳住了,他连忙将圣旨誊抄好,吹干墨迹。
接下来,他应该将这份圣旨带去前朝御书房,交给萧相爷。
可是夏循起身之后,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眼龙榻上的赵光霖。
他想知道,皇上到底死了没有。
“你在做什么。”柳乐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只见她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走过来。
“我……”夏循如实道:“我想知道皇上还在不在。”
撒谎是没有必要的,他们都是皇后宫中的人,是一条船上的老鼠,一根绳上的蚂蚱,到时候都要陪着皇后进死宫的。这样的一群人,彼此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柳乐勾了勾嘴角,勉强挂起一个笑容:“他死不了。你帮我掰开他的嘴。”
夏循垫着帕子照做了,皇上的嘴巴根本闭不上,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他只需要抬着赵光霖的头,确认他把药都喝下去就行。
只是床帐里闷热,喂完了药,两个人都满头大汗。
柳乐用原本要给皇上用的巾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与夏循一起把纱帐放下,又对着旁边负责看守的宫女交代了两句。
夏循将圣旨放在都承盘里端起来,与柳乐一起走出永安宫的正殿。
跨过门槛,柳乐轻声问道:“你说他这样还算是皇帝吗?”
夏循沉默了一会儿,等到两个人站在永安宫的院子里一个要去偏殿,一个要出门的时候,他才挤出一句:“算吧,不然就没皇帝了啊。”
柳乐听罢点点头,端着空药碗像一只幽魂一样飘走。
夏循低头看了眼手里捧着的圣旨,若是上面没有玉玺盖得印,这也不过只是一张写了字的宣纸罢了。
宫道上没有人,只有风,幸好夏循在圣旨外头加了一个锦册又用镇纸压住,才没让它飞走。
好容易走到御书房,负责守着御书房的李横笑着把他迎进去。
“天冷风大,你来这一趟也怪不容易的。”李横仔细地替夏循摘下粘在肩膀上的黄叶。
“又入秋了。”
夏循迈进御书房,御书房里的地龙已经烧起来,竟比永安宫还暖和舒适。
然而夏循恨不得放下东西就走,头也不回地跑。
“祖父还在小憩,请夏常侍稍等片刻。”负责招待他的是萧相爷的孙子,萧贵妃的父亲……户部侍郎萧岐。
如今户部没有比萧岐品阶的官,他就是实质上的户部侍郎。
这是萧贵妃死前特意去跟皇上求的:自家祖父年迈,上朝如赴死,请皇上恩准家兄在祖父上朝的时候侍奉左右。
王青仪没理由不同意,大手一挥,不仅给了萧岐官职,还允许萧擎使用御书房里的御用寝间。
“不敢打扰相爷。”夏循将圣旨呈给萧岐,“侍郎大人先看看吧。”
“这不合于礼。”萧岐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打开看了起来。
边看边点头,看了他微微皱着眉头:“皇上为何不连太子妃一起封了?”
明知故问,荒唐可笑,这话皇后娘娘说了就算吗?
夏循腹诽道,云晏病没了,云家一家扶灵海洲,如今云皇子妃没了娘家依靠,生死不还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陛下的意思是还要与萧相爷定夺。”夏循只得道。
萧岐听了只是笑笑也不否认,转到御案后头提起笔在圣旨上加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