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得穹顶下的京城愈发像是一个精妙绝伦的摆件,是会被文人雅士摆在矮几上,在喝茶时细细品味的精品。
王元英盯着已经不再耀眼的太阳,感觉到乏味。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又何必再挣扎呢。
“你在想什么?”
王元英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时候会来打扰他的只有江雉。
“明天要下雨了。”王元英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江雉走过去将窗户关上,转过身面向王元英。
“你今天在这儿呆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王云英轻声笑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风与光,一同被江雉的身体挡住,屋子里渐渐暗下来。
王元英有点走神,他突然想到,那些被江雉埋葬在大漠里的人,最后看到景象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个漆黑的煞星,遮住了光,遮住了天。
此刻,整个大漠的阴影向他走来。
王元英的手指轻轻抬了抬,示意江雉去看桌上的密信。
“你看看吧。”
江雉捞起信件,顺势坐在了书案上。
他看了一眼,笑出声来。
“带着高家的人头进京,真亏他想得出来。”他低下头看着王元英,“这哪是请罪,明明是逼宫。”
“当然是请罪。”王元英盯着江雉拿字条的手。
江雉的手很粗糙,骨节硬实,哪怕被缴械,他也可以凭借这双手杀死敌人。
王元英能从他的手上看明白许多东西,比如大漠的风沙,或者死者的哀泣。
“只要皇上认为高家是奸臣,那么铲除高家的自然就是忠臣。”
江雉打开桌上的香炉,将字条扔进去,他盯着那张字条被点燃蜷缩,最后消匿在香灰中。
“看来你已经猜出皇上要怎么做了。”
“不必猜,”王元英倚在椅背上,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他一定会选那一条路。”
江雉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对王元英道:“搞不懂,好像疯子一样。”
王元英也笑了,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短促的气音:“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太好笑了。”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才道:“明明你才是疯子。”
“这不一样。他们是怕被我杀掉,才会说我是疯子。”江雉认真地与他解释道:“而赵光霖,他面对自己想杀的人束手无策,只会做出些跳梁小丑一样的举动,这种疯子是要被人笑话的。”
王元英一边笑一边点头认同:“他总能选中最坏的选择,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照你这么说,他这次也会选择最差的路。”江雉盯着王元英,“难道他真的要把萧家派去雍州,可是他能派谁,萧擎那把老骨头怕是能死在路上,至于萧岐,他算什么东西,还没有他那个短命的弟弟有名声,就是去了也镇不住场子。”
雍州离大漠很近,江雉多少也有些了解。
“雍州又不止一个高家,没了高家在上头压着,那些羌道的蛮夷很快就会把雍州瓜分干净,到时候凉州也保不住的。”
“就算你去也保不住?”王元英抬头注视着江雉。
“都杀了倒是容易。”江雉勾了勾嘴角:“不过,你的意思是要让人活着投降,然后去耕地采矿对吧。”
“谁知道呢。”王元英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萧家是不会去雍州的。”
他看向江雉,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感知到后者的视线。
“而且,你估计也不用去。我说了,他们总会选中最差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