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兰猗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吴婆子,轻轻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吴嬷嬷是想让我先去发作一通,再吃饭?”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吴婆子慌了神,“老奴实在是心疼姑娘啊。”
“那吴嬷嬷看,我当如何?”
乔家人对她的态度转变,高兰猗都看在眼里。
她虽然生气他们的怠慢,可也害怕狗急跳墙,他们真的去向守备报告她的行踪。
“姑娘,依老身看,您应该去敲打敲打他们。”吴婆子恳切道,“您住在他们这破地方已经是他们的福气了,如今因为那些兵匪蛮横,就把错都怪到头上,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吴嬷嬷看,他们是讲得通道理的吗?”高兰猗越看桌上的饭食越不顺眼,但为了自己能撑下去,还是用筷子夹了几口勉强吃下去。
“如今我还能用银钱压制住他们,以后可就不一定了。”高兰猗心中焦急,虽然乔有粮并没有将外头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说与她听,可她也能猜出那些守将为了找她,会开出什么条件。
金子、粮食,甚至赏一个芝麻大点儿的官职。
有道是钱帛动人心。
以往乔有粮能对她有些敬畏,是因为她还有几个兄弟在京城中,高家人到底没死绝。
可如今挨了打,若是明日出门又挨一顿打呢?
只要跟上面说一句话,就能摆脱肉身的折磨,得到丰衣足食的生活。
有多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高兰猗越吃越恶心,吃到最后,她捂住嘴巴强迫自己把吐出来的东西咽回去。
吴婆子看着不忍,劝道:“姑娘,老奴再去使点钱,让他买些能下咽的东西回来吧。”
“别去!”高兰猗忍着恶心,阻止道。
她又捂着嘴巴缓了一会儿,才虚弱地说:“如今昭义关封了,他一个卖零碎玩意儿的货郎突然又有了钱大鱼大肉,必然会引起怀疑。”
吴婆子连忙倒了一碗茶,说是茶水,不过是用粗叶子掩盖水的土腥味。
高兰猗平日里对这东西百般嫌弃,如今也顾不上了。
任由吴婆子伺候她饮了一碗,才顺下气去。
“咱们的钱不多了,断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挥霍。再者说你就算给他钱,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拿出去花……”
高兰猗看着一桌子粗粝的食物,皱起眉头:“说不定,拿了钱,他还要骂我呢。”
*
“那个姓费的杀了高家满门,尸体堆成山烧了三天三夜都没烧完,你是不是还嫌不够,再往里头添两条?”
“你声音小一些。”乔有粮焦急地看向外间。
“我就怕她听不见呢!”乔嫂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眼看日子都要过不下去,那群兵贼找不到人,只会越来越凶狠,到时候万一要挨家挨户地搜,再把她搜出来,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死?”
“到时候就用银钱打发走……”乔有粮也害怕,但他更害怕惹了高兰猗,若是被高家记了仇,那他们一家更没有活路了。
“银钱,银钱有什么用。”乔嫂子抄起吴婆子刚刚塞给她的金元宝,往地上一丢。
“这玩意儿你敢花出去吗!在这样下去咱们可就要守着金山等死了!”
“姑娘用完饭了,这碗……你们忙着呢?”
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