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野鬼出来捣乱呢。16”
我被她的描述弄得心里毛毛的,抚了抚胳膊上冒出来的一溜儿鸡皮疙瘩,只强笑着安慰道,“怕是花染快要出嫁了,心里也慌,寻思着要来找你说些什么姐妹间的体己话吧?”
闻言花堇不服气地扬起了眉毛,“我当时也猜是如此,可第二日我去问长姐,她根本不承认!我几次怀疑是她中邪了,却反被阿爹阿娘好一通骂,说再不让我听茶楼里先生讲的那些神魔精怪志异了……”
正在一边装酒的邱五晏忽然“咦”了一声,待我们都看向他时他才拧着眉道,“会不会是梦行症?”
“不可能,我从小便跟长姐一起长大的,以前睡同个屋时都从未发生这样的事,”花堇皱着眉急急否认,神情却也有些疑惑,轻声嘟囔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大概真是我被魇着了罢?”
“这丫头,梦行症也有可能是后期才显现的,之前没出现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他把装好酒的坛子拎到桌面上,看到花堇明显不忿的脸色才不得不拱手告饶,“好好好,知晓你们姐妹情深,不能传到夫家耳里,等会我便给你写个凝神静气的方子,明儿去药铺抓几副煎服了罢。”
我表示强烈怀疑,“你还会开药方?”我还以为这厮只有地沟油下得最出神入化。
“说来也总不过是五味子、远志、合欢花那几味,若是嫌太苦就另加些甘草和大枣。”他刻意卖弄似地信手拈来,说罢又鄙夷地瞟了我一眼,一片了然的模样,“你不是一向怀疑我私营药房的吗,这点儿我难道不明白?”
心思不知何时被邱狐狸识破,我只能尴尬地左顾右盼作茫然无知状,心里却暗想——这厮果然私营了药房!
花堇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这话一张俏脸瞬间多云转晴,只摆了摆手,“不用麻烦啦,反正都是简单的药材,我明日自己去问药铺的小伙计要几副便好。”
趁邱五晏低头用麻绳捆坛时,她突然攥了我的衣袖一下,我疑惑看她,只听到一声“跟我来”,便飞快地拉着我咚咚咚跑到楼上,轻车熟路地进了我的房间,又“噗通”一下关上门。
我被这一连串动作弄得云里雾里一般,只被刚才那一番剧烈运动累得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却挺着腰板仍是精神奕奕的模样,又神神秘秘地抓起我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哝,拿去,我特意为你调的,配方里有苏方木和蜀葵花,我和长姐淘澄飞跌净了又细细去了渣滓,精炼了好几日才做好的,另还加了好几钱杜若,最适合你了。”
手心抵着一个冰冰凉凉的硬物,我疑惑地抬头一看,竟是一个铜胎掐丝的景泰蓝胭脂盒,上头绘着几朵栩栩如生的杜若,皆是含苞待放着的模样,暗紫金色晕染出的花簇生艳,未待开启便有几分幽幽的花香扑鼻而来。我从未用过这类闺中女儿的物什,不禁又惊又喜,只不确信道,“胭脂?是给我的?”
“是呀,敷面的时候挑一些用清水匀开就行,又好看又香,”花堇得意地巧笑着与我咬耳朵,又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椅子上,从胭脂盒里取了一抹嫣红匀在手心里,用小指尖沾着,一点一点地涂在我的唇上。我只不安分地总想找个镜子照照,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却被花堇皱着眉头按住,“哎,别动,别动,方才差点歪了,把你描成个大花脸。”
这句话显然比小王麻子还有威慑力,我忙乖乖地挺着脊背坐好,只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放大的脸颊在我面前来回晃悠,隐约还可见到那姣好面容之下褐色的伤疤,触目惊心,宛如美璧之暇,心里不禁有几分难过,只敛下眼来,不愿再去看。
只觉得唇上每个细节角落都被她细细描画过一遍后,她才终于直起了腰,用手帕润了些水沾了些手心剩余的胭脂,从颧骨处一点点地扑往鼻翼边,反复几次后又退后几步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好啦!”
再没比这更动听的话了,我急不可耐地跳起身来满屋子地去寻镜子,只余了花堇在身后不住地笑我臭美,好不容易从床底下翻出来一面,我赶忙用袖子抹干净了郑重地靠在了墙边。铜镜中人像影影绰绰,只依稀瞧见镜中人两颊飞红,唇染一点娇俏的朱色,衬着往日里司空见惯的眉目间满是欢喜。只觉得效果太过离奇,便忍不住揽了铜镜一照再照。
花堇正站在我身后,透过铜镜怔怔地看着我的容貌,仍是笑着的,手却渐渐地抚上了左脸上掩盖住的的伤疤,模糊不清的印像中只觉得她的脸似乎带着几分挥散不去的怅惘愁思。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反应太甚,转过身去正想劝慰她几句,身后的门却被推开,是邱五晏拎着几个用红纸封好的酒壶走了进来,一边还狐疑地嘟囔着,“你们两个小丫头,好端端地窝在房里做什么,又在谋划什么幺蛾子?”
我欢喜地跳起身来,想让邱五晏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花堇却抢先从背后推着我邀功一般地到邱五晏跟前,“怎么样,我画的,漂亮吧?”
第十章女为悦己者容
我眨巴着一双眼睛看邱五晏,心里也隐隐期盼能从这厮的狐狸嘴里听到些夸赞的话,于是纵使心里有千万只小白花儿扑腾着翅膀在咆哮“还不快夸我!”,面上还是努力装作羞羞涩涩的女儿家模样。他比我要高快两个头,我只能仰着脖子把一大张脸都朝着他,以便“直观地欣赏到我的美”,只用眼角儿斜斜地瞥着他的表情,很是费劲。
邱五晏的目光游离在我的脸颊和唇上,眸光微动,我还未看清他到底是如何表情,便见他敛下眼,屈着手指弹了我额头一下,无比嫌弃地扔给了我块麻布,“丑死了,还不快擦掉。”
……我就知道狐狸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
明显被炸毛了的花堇瞬间张牙舞爪地冲上去要与邱五晏对战,我在其后捂着被弹得红通通的脑门,很是郁卒,只好沾了水一点点地擦去了脸上的胭脂,素着张苦瓜脸看他,“这样行吗?”
邱五晏挑了挑眉,“呀,更丑了。”
我:“……”
与我向来心意相通的花堇也很崩溃,奈何她身材娇小敌不过邱五晏那厮,打抱不平不成,只得迎上来与我附耳道,“阿若,你别理他,女为悦己者容呀,现在镇上的姑娘都愿意去我们那订胭脂,前几天镇上的几家纨绔公子哥儿们还齐刷刷地定走了一批绘春宫图的胭脂盒,也不知是去取悦哪个勾栏女子呢?”
我倒吸一口气,“你们那还绘春宫?”
花堇吃吃地窃笑,慧黠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如星辰一般闪着光,显出几分少女特有的娇俏,“当然,只不过长姐当然是不画的,也只有我暗暗对照着那个小册子画,没想到销量好得很。”
我被她无比自豪坦然的神情也带的无比激荡起来,攥了攥她的衣摆,严肃地悄声道,“那有没有男男的?实在找不到就用邱五晏和清……”
身后邱五晏骤然一声警告式的咳嗽,我赶忙心领神会地转了口,“……和小黑当原型怎样?”
花堇撇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