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起码也会推诿几番,没想到她却是乍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讶然,她便抬起了头来,艳绝俏丽的脸庞霎那间竟已是泪盈于睫,楚楚动人得我见犹怜,“事到如今,桑枝也不想再隐瞒姑娘了。dangkanshu小女为庶出,自幼便不得家中双亲宠爱,此次秀女大选原应是长姐先行,可爹爹和大娘不忍长姐前去那宫墙里头受苦,便另指了我代长姐入宫里去,若是侥幸能得了几分名头,算是光耀门楣,若是不幸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便算是我没福气,他们更是不会心疼半分。桑枝不甘自己的命如此受人摆布,便借着如厕的空漏逃了出来,求姑娘好心收留下我,不然我,我,桑枝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我被这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话绕得抽了抽眼角,“……说人话。”
“我没带钱。”
“……”
安顿好梨花带雨面色万分凄切的桑枝,并被含泪逼着发毒誓“我不说我不说这辈子就算强x了我也绝对不跟别人说出你的身份”后,我背过身深呼吸了数遍,果断选择推开门狼狈地落荒而逃。
邱五晏正斜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落跑秀女?”
“是,”我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掷地有声,咬牙切齿,“还有,邱狐狸,窃听别人说话很不道德,我可是用我的贞操发过誓的。”
“一小姑娘家的整天满口都是这些七七八八的话,也不知个羞,”他曲着食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口里不轻不重地斥了我一句,转而一连串地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当米虫长期养着?吃住的开销花费又怎么算?从你的工钱里扣?”
最后一句话权当作听不见,我朝他忧愁地叹了口气,提议道,“不然跟眉娘知会一声,安排桑枝在灵栖里也干个什么吧?正好灵栖里人手缺得可怜,就当作卖身偿还了罢。”
他斜眼瞟我,“比如?”
“跑堂?不行,抛头露面反而更暴露目标。杂役也不行,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哪像是干重活的。帐房的话,呃,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情况下,她刚才似乎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我逐一掰着指头算着,最后悲哀地看了邱五晏一眼,询问道,“哎,你觉得她会做饭吗?”
邱五晏默了。
却没想到桑枝骤然推开房门,看向面对面一起惆怅的我们,忽的嫣然一笑,竟煞过了那名动天下的妖媚牡丹,“诶,做饭吗?我会一点啊。”
会一点?我和邱五晏痛心地对视了一眼,一起默契地默了,心里都没报太大期望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秀女能整出什么妖蛾子。
然而第二日,我们就领会到了她说的“会一点”的真正含义。
眼看着桌上一盘盘摆放整齐的菜肴均精致诱人得只应天上有,我被撩人的香气诱惑得咽了咽口水,偷偷地攀上桌子趁热尝了一块,从此便再也停不下筷子。我一边埋头苦吃,一边问忙活了半天却一点也不染油烟气甚至连发丝都未乱一丝的桑枝,“桑枝,这做的是什么?”
桑枝哧哧地用小绢子掩嘴娇笑一声,未语便先朝我抛了个娇滴滴的媚眼后,才悠悠地媚声道,“这个嘛,当然是鲍鱼酿水晶虾仁呀。”
“……说真话。”
“豆腐。”
“……”
第三章良辰美食奈何天
早知道此人不能轻易相信,我一阵冷汗,又用箸尖指了指另一盘看起来浓油赤酱的菜,“那这个呢?”
“唔,显而易见的,冰糖炖红烧肉。”桑枝脸上一片含羞带怯,绯红的脸颊像是最绚丽的那片晚霞。
“……”我依旧以沉默应对。
她浅浅地撅起嘴来,似乎是在不满我的不解风情,后来在我顽强的审视目光下屈服,才不甘愿地解释道,“哎呀,好吧,豆腐。”
“……那个呢?难不成还是豆腐?”向来无肉不欢的我嘴角微抽,虽然知道底下的菜都是一片凄风苦雨的素斋,但手上执着的筷子却还是没有停歇,放入口里嚼了嚼却又觉得口感不像。
这回桑枝倒是一派坦然,只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哦,那是豆干。”
“……”
方才一边随我一起毫无形象地埋头苦吃的邱五晏倒是乐了,“哟,不错,这姑娘真省钱。”
我戳着碗底,无语凝噎。
眉娘此时没有在灵栖,不知又是去哪里转悠了,我微微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小黑,想看看他又是什么反应,然而他清冷的脸上并无半分波动,只如往常一样敛着眼细细咀嚼着,每样都尝些,但每样又尝不多,慢条斯理的模样丝毫也不担心菜会被我们两个吃相足够丧心病狂叹为观止的人全抢光。
见他吃得一派和谐美好,这时才迟钝地感到羞耻心的我也不自觉放慢了几分下筷的动作,埋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一时动作不协调,差些把舌头咬到,我犹豫了一会,考虑了一番美色和食物的可比性,最终索性选择放开了肚皮大快朵颐。
不知是否是错觉,我居然听到了对面小黑的一声低低的轻笑。不知道他是否是在笑我,只知道我霎时窘迫地再不敢往前看他的表情,只自暴自弃地胡乱塞了满个腮帮子的豆腐苦吃。
见气氛已渐入佳境,桑枝开始跟小黑搭话,“哎,我听他们都唤你小黑对吧?那我该唤你什么,黑大哥?哎呀,好奇怪,唔,小黑大哥?也不好……小黑哥?如何?”
终于要出手了……我在心里低低哀叹一声,自己咽下了说话的念头,和邱五晏一道格叽格叽地继续埋头苦吃,以做一个良好专业且有职业道德的好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