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般反应,我也不好意思再装傻卖痴下去,只轻咳了一声,讪笑道,“昨日的那人原来是你,幸而不是甚么小蟊贼。”便当作是承认了,一时又想到,“对了,小黑你怎么会到我房里来?”
“刚躺下,便听闻你似乎是被魇着了,便顺道过来看看。”
……果然是好顺道啊。
“哦,”我点点头,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忽见他的面上透露出几分不甚正常的青白,显了憔悴之色,“……小黑你一夜没睡?”
他抿唇不语,有些散乱了的墨发掩盖住了他的大半张俊朗的面目,大抵是昨日起夜时还未来得及梳理,我探头去看他表情时,却隐隐瞧见了他幽深的双眼上布着的缕缕淡红的血丝,虽然轻微得几乎察觉不出,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的,便知晓心里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这个木讷的呆子……大抵真是守了我一夜未合眼的了。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幸好我没睡了个昏天暗地,免得那厮指不定会失了耐心要掀了我的床去。此时说再多煽情的话也无益,反而显得矫情了。我心念一动,忙双手叉腰,口气故作凶狠地催促道,“那,那你快去歇着吧,反正灵栖明日才正式开业……再说了,我也要起床穿衣了!你在这不合适!”
眼角险险瞥到他面上似是失笑,我愣了愣,随即心里揣揣,隐约有些发虚——明明都已经抱着人的胳膊睡了一晚上了,这时候再以这借口赶人,如何都显得没说服力。
幸而小黑没有如邱五晏一般与我抬杠,只很是听话地站起身来,浸染着幽微酒香的宽大衣袂轻巧地挥过,竟不经意地带动了他方才随手放在床榻边上的那柄匕首。
我这才发觉他方才在手上把玩的匕首正是我昨夜放在枕下的那把,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他发现了。然而此时也想不了这么多,眼看着匕首就要琳琅落地,我下意识地忙半倾过身子伸手抓去,未想到掠过一个人影比我更为迅速。
眼前骤然一花,我伸出去的手一时偏离了方向,就要朝明晃晃的刃口上撞去,耳畔只听得急急一声“小心”提醒,我却更为惊慌,一时竟失了重心,猝不及防地从榻上以一个倒栽葱的经典姿势跌落下来。
那一瞬间我本想着最近定是有甚么血光之灾,什么时候也应该找清风那厮算一卦,那厮虽然不准,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准总有不准的应对办法,譬如若是从他那儿不幸抽了个上上签的话,肯定便是遇到了甚么无妄之灾,我也就可以及时去寺里求个甚么得道高僧开运了。
正在心里胡乱思量着,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虽然我跌下来时四仰八叉的姿势无比壮烈,但自己此时不仅不疼,耳根还痒痒的,只觉得似乎贴了个什么温软的东西,决计不会是甚么匕首之物。
我深呼吸了几遍,才有勇气睁开眼去看,那柄匕首赫然在离我约莫一尺处,显然是被人打开了,我拧了拧眉,转眼到另一边,霎时却又懵了,只觉得自己的两腮边隐隐发热,安置在妆台上的模糊铜镜都能显现出我的脸颊已窘得通红。
我的身下压着哪是旁人,正是木着张俊俏的面目的小黑!因为脸颊错开,倒是没有唇贴唇那般恰巧,但他棱角分明的唇轻蹭在我的耳根处,不经意呵出的缕缕热气逗得耳垂微痒,又酥酥的麻着,升腾起几分温度,无疑又是致命的诱惑。
心口处仿佛也藏了一只不安分的小白花儿,正在里头肆意地横冲直撞着,引得砰砰跳,仿佛就要这么冲撞出来一般,我忙捂住了胸口,心里只忍不住想着,最近做的春梦真是越来越多了……
还未等怔怔的我彻底反应过来,身下的人却已有了轻微的动作,我自青石板地上艰难地撑起手肘,正要尴尬从他身上起来,却只觉得身下骤然伸出的一只手顺势揽过了我的肩,宛如盘绕着的青青藤萝一般箍得紧而霸道,也有意无意地将方才错开的脸给摆正了位置。
眼睁睁地看着底下人的脸庞骤然放大,映照在我瞪大了的眼中清晰异常,仿佛一场虚妄的梦境。我顾不上欣赏眼前祸国殃民的美色,正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想要脱离,却乍然听到他口中吐露出的喑哑一声“别动”。
我忙停止了动弹,还未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何要这么乖巧听他指令时,唇上已覆盖了一个极轻的吻,仿佛随时都要随风飘摇而去的绒草一般,飘忽不定,却又真实异常。
脑内绷着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再次“吱嘎”一声,给崩断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手臂连着全身都一阵阵地发软,我霎时没有了重新挣开的力气,只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明明心里除了慌乱外并不难过,眼角却不自觉地滚落一滴烫热,然而还未流淌过耳根,就被他信手轻柔地拂去。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吻,却是我唯一清醒地感觉到的一个真正的吻,若上次溺水时,他真的只是为了以口渡气来救得我一命,那这次既不是紧急情况,又不是甚么媚药所致……他又该如何解释?
他没有给我继续深思的机会,随着印在唇上的吻的加深,他原本孤冷薄凉的唇逐渐变得炙热起来,仿佛是一块软绵绵的烙铁,吮吸着我已然滚烫的唇,浸染着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宛若从蜜糖罐里出来一般,再不复上次那般的青涩。
我的脑子始终保持着铺天盖地的空白,不知觉间他已轻巧地伸出灼热的舌尖,如小兽轻轻舔舐着受伤的创口一般小心而疼惜,依旧是一股清雅的兰草气息,依稀混合着“君莫笑”的微醺酒意,渡过的一丝气息绵软悠长,与舌尖逗引般地缠绵着,迟迟不肯散去。
不知是否是我恍惚中看花了眼,小黑那本清俊冷漠的眉目间,竟渐渐染上了些许情欲的意味,明明是那般熟悉的清冷眉眼,一时间我却仿若不认识了一般。
君莫笑分明是醉不得人的,可是此时见他的面目,却恍若醉了。
我正怔怔地定眼瞧着,只觉得眼前霎时一黑,却是他腾出了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我打量着的眼,依稀觉着齿间舔过一抹温热,微硬的齿一点点轻叩着柔软的舌侧,又轻轻噬咬了一下,惹得一疼,似乎是在惩罚我的分心。
这厮好生霸道!我不知怎么的,瞬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惹得炸毛了起来,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到了,不计后果一般,只大胆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搂住了他同样滚烫的脖颈,赌气一般微低下头拙劣而生硬地回吻而去,不安分地照葫芦画瓢缠卷着他挑弄着的舌尖,占着自己人在其上的优势,反客为主。
意乱情迷之下是细密而热烈的吻,我逐渐被这般的侵略而弄得喘不过气来,一派混沌间只感觉到自己满心欢喜,仿佛费尽心力攒够了私房钱去买一枝糖葫芦一般,尽管得意,却还是小心翼翼。
一生一世到底有多久?天长地久。
不知何时,他的唇已然微微地错开了我的,复轻吮了一下我有些干燥的嘴角,便转而浅浅地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