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消失不见。abcwxw
我出神地凝视他良久,直到他告辞离去后,才呆愣地扯了扯小黑的衣角,“你看,他像不像当时的你?”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沉稳隐忍,甚至连相貌的俊朗都不分高下,可想而知,若是他有机会可以撇除了此时这个贫贱的身份,将会干出多么轰烈的事业。
他微微弯唇,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风轻云淡,“大概以后,还会有更像的。”
我:“啊?……诶!?”
……
眉娘回来的比预想中还要更早,未曾到晌午时分,便已然匆匆赶到。幸而我此前早已吩咐过了苏陌,这几日皆带着他爷爷在房中避避,尽量先不要发出别的声响动静来,至于一日三餐,便由我送去房内。
虽然这计划充满了各式风险,但此时此刻情况危急,便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一心只想着能瞒一时,便是一时。
我正神情呆滞地捧着粉彩瓷茶盏,兀自戳在一边儿发着愣,忽然听晓身边端坐着的眉娘一声轻咳,疑声问道,“阿若?阿若?你在想什么?”
我慌忙回过神来,差些七手八脚地摔下了手中的茶盏去,待回复过来只把茶盏递到眉娘的面前,强笑道,“并没有什么,只是在猜测,眉娘您这回到底去了哪里?”
她倒也没拆穿我拙劣的谎言,只弯起红艳艳的唇起来,虽然已然这么多年过去,但外表依然华彩妖艳依旧,怕是就连二八年华的女子也自愧不如。
见眉娘微微撇下眼去,眼瞧着我们手上系着的红绳,笑着揶揄道,“怕是我去了哪儿不要紧,倒是你们这对鸳鸯,患难见真情了?”
或许是银鸩的原因,也或许是年岁渐长,眉娘平时并不常开玩笑,大概是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见我猝不及防地唰得一下涨红了面皮,她又笑着将一缕轻烟般的乌发撇过耳去,在适当时候换了话风,“阿若,如今你可知道他的身份了?”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明白她话语间是在顾虑什么,只端正了面容,言语肃穆道,“眉娘您暂且放心,杜若虽然愚钝,但心中也知晓现下时势紧迫,他尚有家国大业、社稷山河去守护,并不能专志于儿女情长,情情爱爱,杜若知晓自身资质尚浅,不敢妄谈战事,故或许不能给予什么帮助,心中甚是羞惭,但我愿孤守此地,不离不弃,只待……只待一切尘埃落定,与小黑……不是,姜慕永结静好。”
她秾丽的眉目微动,一双漂亮的眸子透露出些许迷蒙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正当我心内无比紧张之时,她这才恍过神来,满意地朝我点点头,“小黑抑或是姜慕,都不要紧,你有这番心思便是好的了,想我当年……”还未说完,又是戚戚一笑,艳绝的眉目缱绻,“罢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想到楼上苟延残喘的苏乐,我愈发心虚,又见她这副模样,不禁不安地轻唤了一声,“眉娘……”
“对了,”她未曾在意,又扶着桌角站起身来,花纹艳丽的玄色裙裾在地上一扫而过,仿佛绽开了一朵凛艳绝伦的大丽花,“既然你们都已然开诚布公了,那我也应当带你们去见识一下新的地方。”
心里一凛,我已经将此行的目的猜了七八分,听到此只垂手称是。
一路步至后院的芍药花园前,我心中不禁略微有些诧异,眼见的眉娘以钥匙打开厚重的门锁,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绚丽的花海,流光溢彩,明媚的雪光合着芍药花瓣,直照映得万物失色。
小黑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当年宫中也有安置这般的雪芍药花海,故当时我每次见到,便恍惚觉得又回到当年了。”
难怪当初他那般喜欢在屋顶上眺望着园内风光。我叹了口气,想来眉娘,用意大抵也是如此吧。
没待我多想,眉娘她已然走至花海中央,眉目淡然地蹲下身来,有节奏地叩了叩其中一株雪芍药的根部,霎时一阵稀里挎拉的响动,仿若炸响了闷雷一般。
我捂着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芍药花海随着根部附着的土壤陷入地下,透露出巨大的一个洞来,一眼望去,尽是黑黝黝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
侍奉此处的雪芍药数年的时光,我竟丝毫未曾察觉到其下另有玄机。难怪眉娘会将此处封为禁地,我起先还以为她仅是热爱花草,未曾想,还另有这么一层意思。
第五章泽陂苍生
忽的感觉到指间骤然一紧,我不自觉敛眉看去,却是身边的小黑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穿插紧扣,恍若紧密相拥。见我终于回过神来,他只将下颚往那片下陷的芍药花海微微一抬,轻道,“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簌簌地打起了一个火折子,低着头随他通过土坑中狭长的楼梯一路向下,曲曲折折,陡峭不平,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见得走在前头的眉娘那鲜艳的玄色裙裾一顿,似乎是到了,我弯腰钻出了土坑,眼前俨然是一片刺眼的光亮,让习惯了方才黑暗环境的我只能眯着眼望去,却发现此时身处位置竟然是朝花镇后山地带。
灵栖后院竟然有密道直通了后山?
我抽了抽眼角,继续跟将上去。四周巡了一圈儿,却也看出了些门道来。朝花镇本就人脉稀少,而这里因为四周地势险峻,道路尚未开辟,故人迹罕至,便是弄出什么大的动静,估计也无人察觉。然而此处占地辽阔的山洞却是应有尽有,实在是个藏身和练兵的好地方,最是适合,韬光养晦。
瞟着四周已然开荒了的稻田,显然是养足兵士车马的来源。我“嘶”得深吸了一口气,紧步随上。
果不其然,眉娘领着我们一路轻车熟路地到了一个洞口狭窄的山洞。虽然山洞外表看上去并无异处,甚至比一般的山洞还要普通几分,但内里却是罕见的一片辽阔,隐隐可以听到有刀戈铿锵碰撞的声音,越往里走,声响就愈发明显,几乎要震天憾地。
穿梭过几道天然石柱,终于走进这天然的操练场,上头修缮着一竹木高栏走廊,正好可以俯视底下全景。
底下涌动着的是密密麻麻的人潮,估摸着大约也有近十万人马了,且看起来训练良好,整齐划一,虽然我并不懂这些,但单是看小黑常年墨黑无澜的眼中霎时闪烁出来的光,便知道他们显然是精锐之流。
我拧起眉头,不禁咂舌道,“这么多兵马……眉娘您是如何弄来的?”
闻言,眉娘弯着勾画妖冶的眉眼轻道,“大多是我夫君当年那场战役……死去兵将的遗孤,我早看透姜玉那个贼子的狼子野心,当年便花了数十年时间,借着夫君的名义,暗自将他们一个个收拢而来,而后他们的子子孙孙,也皆在此处,现在想着,我那时的决定果然没差。”
见小黑半跪行礼,眉目清冷而坚韧,“皇姑母劳神忧思。”
“起来吧,反正我早便不是皇族中人了,”她轻笑,又转身从身后的石柜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柄精铁打制的双月芽刃方天画戟,并未赶风潮缠上华而不实的金钱豹子尾或是五色幡,朴实的铁青戟身光芒冷硬,或许是浸染了万千战魂血腥戾气,故而隐隐透露出些许冷冽的血色来,显然并非俗物,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但依旧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