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睡前故事好像是她们家的固定活动,程阿金那时的年纪不适宜听睡前故事,程遂就被那两人的诡异小故事锁定了。
她的性子就是什么都能坦然接受,所以程遂最开始对这两人印象不错,觉得她们是真心疼爱自己。直到五人打打闹闹结伴而行来到旅途的终点,也就是程家如今扎根的阳蜀。
阳蜀,程遂以前从没听说过有这地方。看着像座飞速发展的大都市,周边的村落矮山倒是不少,贫富差距也极为明显。
经过这些天的跋涉,程遂对这伙人有了初步认知——唐蒄,队伍里最冒失的人。这段时间遇上的险情几乎全是这人惹来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和老虎遭遇了还得喊救命,甚至会自私到把同伴推到前面给自己挡刀,唐蒄就是这样的神经病。
宋迤,祖籍恐怕是天津卫,喜欢玩跳水,能潜入水中半个钟头不起来,最常做的事是跟唐蒄搭伙讲相声。为人豁达,旅程中她和唐蒄被另一位成员枪击两次,还能面不改色地给那人讲笑话解闷。很有竞争意识,遇到危险时总爱和唐蒄比赛谁跑得快。
大姐,有钱的残疾人,这段时日住店打车的钱全由她掏腰包。看不见人又喜欢佩枪,经常出现不慎走火打中宋迤和唐蒄的情况,据本人说是不小心的。为人稳重和蔼,是队里不可多得的可靠长辈,与程阿金一见如故,近几天已经成了程阿金的母亲。
这天,靠谱人大姐把大家集合起来。远处就是有钱人群居的地盘,大姐指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火,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加入到那些人中间了。趁着还有时间,我们来研讨分配一下大家各自的任务。我先问你们,你们想怎么混进那些人的阶层里?”
唐蒄龇牙咧嘴摆鬼脸:“杀光有钱人,抢走所有钱。”
大姐扇她一巴掌,又看向宋迤。宋迤道:“征服世界!”
大姐也扇她一巴掌,看向程阿金。有了这两人当例子,程阿金乖觉地说:“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管什么别的。”
大姐点一点头,不置可否。她最后将目光转到年纪最小的程遂身上,缓声说:“遂遂,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程遂沉思几秒,举例道:“先放低姿态跟那些人朋友,抓住他们的把柄趁机威胁,强行插手对方家里的生意?”
唐蒄和宋迤格外震惊,大姐的感动溢于言表,伸手把程遂招到自己身边来,叹道:“孺子可教。”她说着,把矛头指向宋迤唐蒄,“看看你们,多少岁的人了,跟没上过学的小孩比都够呛。”
“是遂遂太阴暗了,谁会这么想。”唐蒄挥手终结这个话题,眉飞色舞地说,“诶,我们要怎么在有钱人的世界里登场?”
“我们本来就是有钱人,只是在这里不出名。遂遂的法子不错,但我们有本钱,就不必花时间心力玩下三滥的手段。”大姐握了握拳头,对宋迤道,“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赢,并且让所有人叹服。宋姨以前进宫里逛过,知道怎么做才最好看。”
唐蒄争强好胜道:“我也是宫里出来的人。”
宋迤不懂她为什么说这话,转头道:“什么宫?”
唐蒄摊手答:“子宫啊。”
大姐抬枪就打,差点命中唐蒄的肚子。唐蒄哎哟一声倒下去,她又从那犹如无底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抬手丢给宋迤。宋迤没看那些钱,只笑道:“想比有钱,这可不够吧?”
大姐语气淡然:“拿去给孩子们裁几件新衣服。”
唐蒄看着那沓钱,恨不得把眼睛贴在上边:“我能算在孩子们里面吗?我有突发性智力障碍,有时年龄会回归五岁。”
大姐冷漠道:“等她年龄回归五岁的时候把她卖掉。”
宋迤回给她一个“你放心”的表情,把唐蒄气得满地打滚。
借着大姐的阔气手笔,一幢不知从哪蹦出来的黄金楼盘就在乐土中拔地而起。宋迤见过真世面,拿这个大喇叭在旁边监工,当时正值隆冬,这人泡在木桶里被人推着走,时刻都洗热水澡。
那群工人在程阿金和程遂手里得了很好的照料,手要是冻得冷了,立马有热水奉上。宋迤画的设计图在氤氲的蒸汽里湿漉漉的,她举着扩音器喊道:“在年底前收工,金山银山随便挑。”
程遂担忧道:“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旁边板凳上的大姐从口袋里掏出金银来,抛给后头负责同时推动她和宋迤的唐蒄。那时一直是大姐带队,程阿金和程遂想破头都想不通她从哪搞来那么多钱,可能她荷包里藏着座矿。
与此同时,大姐和宋迤频繁出入各类社交场合,唐蒄的交际手段是恐怖袭击,只能在家带孩子。她闲着无聊,每天搂着程遂讲故事,但她也不是不干正事,心情好的时候会指导程遂的功课。
在程遂跟着唐蒄努力学习、程阿金跟着唐蒄努力学习麻将的时候,她们家经由大姐的带领,已是在阳蜀崭露头角了。庄园落成前夕,宋迤盯了唐蒄半天,最后在定制了一块木牌,上头写着“进门请揿铃”,被唐蒄一口咬去半边,凄惨地挂在铁门上。
那时程遂和程阿金都搞不懂她的用意,直到某天有人不请自来,差点被吓疯了的唐蒄咬死。“西方的传说里有月圆之夜就会变身的狼人,”宋迤为此做出解释,“唐蒄是和狼人近亲的狗人。”
唐蒄扑上去咬她:“人家是普通人。”
虽说当时是饿昏了头才被这三个人牵着走,如今看来结局倒是赚得盆满钵满。程阿金和程遂时常觉得自己正身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醒来回到原来的生活。但手被牵起时能感觉到她们手中的温暖,胡闹的唐蒄和宋迤、坐在板凳上的沉着慈爱的大姐,就是这样的人带来了如梦般幸福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