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即使还跋扈,也断然不会来惊扰死魂,她算定了他找不着。
她将主人尸骸妥善安置好,又将萧玲珑塞进了石棺里,找来被褥,给他细细垫在身下。她打开皮鼓,取出油纸包裹的药膏与所需之物,放置在手边。
萧玲珑的气血亏损得厉害,在暗河里浸了一夜,脸泥逐渐剥落,露出本来的面容来。
他的肤色苍白,脸形轮廓极俊秀,翕张着纤黑的眼睫,如同梅林抖落的花霰,在阴冷的墓室里,显得那般无助。
冷双成不敢耽搁,替他疗伤上药,擦拭到脸上时,发觉他的鼻梁直挺,薄唇紧抿,隐隐带了一股卓然味道,若不是经过尊优教养,决计难以形成这种气质。
她暗暗称奇,心知又对萧玲珑看走了眼——他绝不是由自己形容的那样,是一个落拓的、四处讨生活的人。
这时,萧玲珑张开了眼睛,或许是从严重的创伤中醒来,使得他眼角上挑,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邪佞气息。
冷双成看得仔细。萧玲珑露出本容后,气质神韵大为不同,有了一层透冷的孤清,只是当他垂下眼帘时,才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暗叹,真是一容多变,活灵活现,不曾辱没千面玲珑的名声。
萧玲珑打量了四境,看冷双成半晌望着他没说话,冷不防说:“我生得美毋庸置疑,能让初一看得目不转睛,也是造化。”
冷双成退到石阶上坐着,淡淡道:“玲珑能开玩笑,可见性命无大碍了。”
萧玲珑想撑起身子,直觉疼痛难当,又艰难地放下了手臂,说道:“想些开心的,就不觉日子过得苦了。”
冷双成认同他的道理,没有接话。他躺着说:“这地方不好,没有香枕头软被子,身上痛得厉害,初一去找些香料来,给我熏熏味儿。”
冷双成走出去折了一枝梅花,插进石棺角,见他撇撇嘴,扬袖轻轻扇了扇,送过去一缕暗香。她垂眼问:“够了么?”
萧玲珑笑了起来。
墓中点着一截白蜡烛,冷双成在空处收拾了一个地铺,正盘膝坐着养神,耳边传来萧玲珑的呼声:“肚子饿了。”
她闭眼问:“不是刚吃了馒头么。”
他应道:“我要吃烧鸡。”
她走出去一刻,当真取了一碗冷鸡,放在他面前。他不客气地扒下鸡腿吃了,动作极斯文。她看着他,正在推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笑了:“我与公子,谁生得好看一些?”
冷双成对于美丑没有极为细致的区分,因而不答话。
萧玲珑垂下眼睛:“我是因你才被公子折磨成这样狠,难道还讨不来你一个真心话么?”
冷双成应声答:“不尽然。”
“什么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