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他冷淡自持地看着她:“双手痛得使不出力,只能央你帮我擦汗。”
冷双成抬起衣袖替秋叶擦去了汗水,觉察到时辰捱得差不多了,应是让他吃到了痛意,才扶正他的上半身问:“不传军医来看看么?”
“你替我疗伤。”
“没工夫。”
秋叶了然指明冷双成的意图。“你有时间扶我多吹一刻冷风,却无半点工夫替我看看伤口。”
她没说什么,不应。悄然撤回扶住他手,看他晃动了一下,又朝自己栽倒,才伸手带力一托,托得他摇摇晃晃站住。
夜色中,秋叶的唇色几近银白。他的左肩流血不止,最初的火辣感逐渐变为钝痛,也提醒着他再也拖延不得。见她毫无怜悯之色,他低声道:“真是狠心。”
冷双成回道:“说我狠心,那是因为世子尝到的痛意,还不足以抵挡我所忍受的十分之一。”
他勉力站直问:“除去箭伤,你还需忍受什么?”
“寒毒。”
心思灵敏的他立即想到,为了摆脱世子府的追杀,恐怕她还被引发了寒毒。他看她担着风的双肩,总算找到了消瘦下来的原因。
“我曾说过,不让你离开我身边,否则难以护你周全。”他握住她的手腕,太过用力,迸得伤口出血,“为什么不听?”
她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一片痛苦之色如墨海泛滥开来,知道他的情意不是假的。既然他不假,她就认真答道:“寒毒裹身,死期将至,我需抓紧时间了却心愿。世子有参天之志,身负国家重任,又怎能拘于私情之中,被束缚了手脚?”
他听后冷笑:“揣着这副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大方离开我了?”
已诉心迹,他听不进,与他周旋,伤身又伤人,她闭嘴不答,渐渐兴起了烦闷意。
秋叶紧紧抓着冷双成的手,伤处濡血,他看都不看。“听着,冷双成,还大的责任由我担着,还多的困难由我踏平,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她默然不应,皱起了眉,他将她扯到怀里来搂住,说道:“你所顾虑的无非有四处:毒发、重责、外公、指婚,我可一一为你解决。”
雾气扑在秋叶外袍上,加湿了血迹。他的右臂已不能动,仅用左臂,紧紧挽住冷双成。冷双成若强退,可以挣脱开他的缚力,可是也会让他支撑不住而倒地。她细心想了想,顾全了他的伤势,依然站在他怀里,听那冷清的语声一字一句说道:“我翻遍天下也要找到解药,不会让你毒发身亡,若不然,有我来陪葬。我一死,世上再无人能统领世子府军力,燕云防守随之溃散,即便是当今天子,也不得不举送半壁江山祭奠你身亡。”
秋叶以死明志,阻止了冷双成的朝后退让。他低头抵住她的侧额,清楚说道:“你好好活着,对我至关重要,对天子至关重要,这是整个宋境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已唤程香传话宫里去,身为朝臣,再被赐婚,必定弃王家不顾,拥兵自立为主——我敢违背天下道义,只要你应我一声,不再逃,留在我身边。”
冷双成未想到,带着一身寒毒苟活于今世,会在秋叶身上,引发一连串严峻的后果。他向来说一不二,她不得不考虑该怎样妥善拒绝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