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上课不好好听,作业写得都是什么东西,三天两头把老娘提溜去丢脸,早知道就不该生你这么个玩意……”居民楼外,女人一边停好电动车,一边指指点点戳她小孩的头,刚推开防盗门要跨进去,迎面只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从安全通道里扑出来,雪亮刀光转眼就来到了面前,不由失声惊叫:“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声传出楼外,警车边。
吴雩猝然回头,下一秒就像离弦的箭,向楼道门方向冲去!
条子已经追下来了,这他妈还蹦出个挡道的老娘们!壮汉浑浊眼珠一轮,握着刀就去挟持那个吓呆了的小孩——就在菜刀落下的瞬间,女人拼命抱住孩子往后一推,将嶙峋肩背迎向刀锋,顷刻间寒风就劈到了耳边!
哗啦!
二楼楼道窗铮然粉碎,另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裹挟无数玻璃碎片,将壮汉当头踹翻!
“妈了个巴子……”壮汉一头砸在水泥地上,当场迸出满脸血花,冰|毒和剧痛的双重刺激令他彻底发狂,握紧菜刀就冲来人发疯劈砍。但来人半秒都没耽误,就地打滚起身、偏头避过刀刃,削断的发梢尚未落地,他已闪电般攥住壮汉腕骨,“喀嚓!”
清脆一把拧断,菜刀落地的当啷巨响与壮汉的惨叫同时响起!
“举起手来不准动!”
“步支队!”
脚步纷沓而至,刑警们纷纷冲下了楼。步重华按着壮汉后脑,“砰!”
一声把那张狰狞疯狂的脸重重砸进消防玻璃柜,然后提着头发把鲜血淋漓的脑袋拎出来,摸出手铐咔擦铐住,顺势丢给了手下。
一名中年女刑警,支队唯一的女外勤孟昭大步迎上前:“没事吧步支队?”
嫌疑人满头满脸是鲜血混合着玻璃渣子,痛得不住惨叫,被两个警察蒙上头套,左右押出了楼道。因为紧急行动来不及拉的警戒带终于拉出来了,在楼道大门前隔出了一块空地,两辆警用suv边上蹲着五六个蒙头套的“拆家”,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蓝白线外挤满了下班路上看热闹的群众。
而另一边,母子俩正被实习警扶着发抖,小孩一边吸鼻涕一边大哭:“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写作业……”
步重华没有回答孟昭,他收回目光,面沉如水:
“——那个新来的呢?”
周遭几名刑警:“……”
吴雩不引人注意地向后退去。
但他脚刚一挪,步重华就像脑后长眼似的回过头,凌厉的视线一下就钉住了他,然后一把拎住他领口,单手把吴雩从人群后硬生生揪上前,指着那对母子:
“我让你盯着小区外围,别放住户进楼,你干什么去了?!”
吴雩猝不及防被拖了几步,孟昭见势不对,立刻上前解释:“步队你听我说,张小栎他们几个实习生临时跟小吴换了监视点,小区门口不关他的事……”
“我问你话呢?!”
吴雩竭力向后仰头,狼狈地解释:“队长你听我说……”
步重华厉声喝问:“我问你干什么去了!”
他比吴雩足高了半个头,吼声震动楼道,周遭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说话。
“……”吴雩终于老老实实垂下眼睛:“对不起队长,我下次会注意的。”
步支队长不是那种容易让人亲近的长相。
他的身高即便在津海这座北方城市都算相当出挑,往那一站就能给人一种针扎般的压迫感。警院念书时他一直是系篮球队主力,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在侦查系蝉联了四年的系草,参加工作后甚至一度在华北公安系统内部引起轰动——然而因为可怕的目中无人和我行我素,他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恐惧比爱慕多。
步重华冷漠的黑眼睛逼视着吴雩,周遭一片安静。
半晌他终于缓缓松开手,把吴雩向后一推。
吴雩踉跄半步,只见步重华不再看他,拔出刺进手臂肌肉的玻璃碎片,顺手把血一抹,转身走向警车:“三组留下收拾现场,其他人收队回去安排辨认,线人说这几个孙子身上有旧案,指纹跟dna拿去跑一遍数据库。让预审的老钱他们先带上材料过来见我,然后通知五桥分局禁毒支队的人过来协助——蔡麟!”
之前那个呼叫救援的便衣从楼上飞一般奔下来:“哎!”
“连夜安排审问,今晚谁都不能走,谁走谁明天就不用来了!”
蔡麟不敢废话:“是!”
张小栎他们几个实习警哭丧着脸,七手八脚把吴雩扶到后面:“小吴哥对不起,哥几个明晚一定请你吃饭……”
吴雩刚进队不久,已经是整个南城分局出了名没脾气的老好人,似乎对来自领导的针对和训斥也很认命,一边咳嗽一边摆手示意没关系。
蔡麟捣捣孟姐,低声问:“这新来的做人其实还行啊,怎么华哥成天找茬骂他呢?”
“新来的”吴雩调来津海市刚满两个月,大概在市委有些背景,是市局领导亲自发话弄来刑侦支队的。虽然是个关系户,但平时打卡上班、踩点下班、闷不吭气、老老实实,工作上并不出头冒尖也不太拖后腿,如果不是步重华经常训他的话,可以说在支队里毫无存在感,是个既称职又平庸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