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躺在温泉边岩石上,恍恍惚惚中,似乎感觉到一股清凉之风被人吹入口中,说不出的舒畅,随即胸前传来挤压之感,他一阵反胃,忍不住吐出几大口水来。文学迷WwΔW.WenXUEMi.COM
但是这腹中的水吐出来之后,周少白顿时觉得清明许多,眼前的黑霾逐渐散去,终于又看见了周遭情景。
胸口几处穴位被按压,一股内气缓缓注入,把原本凝滞于胸的内气慢慢沿着气脉散去,胸口的剧痛也随之逐渐消散,只听得无常公子说道:“周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周少白长舒一口气,说道:“方才仿佛要死了一般,现在却好过了许多,多谢无常公子出手相救……”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无常公子瞧去,忽然眼珠子霎时间差点要从眼眶蹦出来,惊慌失措地喊道:“要死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周少白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慌张退后,忽然“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温泉里,不过这次他气脉已通,扑腾着将脑袋露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却依然瞪着一双眼睛,迷茫不解地盯着无常公子。
“怎么了?”无常公子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问道,“周公子你为何忽然惊吓成如此模样?”
“你、你、你……你怎么……”周少白指着无常公子,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怎么会……”
无常公子莫名其妙朝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瞧瞧,忽然明白了周少白惶恐的缘由,微笑着说道:“我是女子,自然会如此。”
周少白一听,差点沉入水中,扑腾了几下,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是女的?怎么可能,你从未说过你是女的啊!女的怎么会是公子?”
无常公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我也从未说过我是男的啊。无常公子,本就是个绰号,还是山下村民给我母亲起的,这四个字,从来也不是我的名字或是自称。”
她缓缓站起来,满身挂着的水珠反射着秋月的清辉,好似装饰了一身的水晶明珠,美艳不可方物。
周少白呆呆瞧着这月光下的水晶美人,脸忍不住起烫来,似乎比这温泉水还要烫上几分。他不敢再看,忍不住将脸低垂下来,心突突乱跳,不断思忖着: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她还有一半妖族的血脉!她不是人!但是,她也有一半血脉是人……
忽然水面“扑通”一声,周少白一惊,只见一朵浪花已经翻过来,披头盖面地打在脸上,他不禁双目一闭,赶紧伸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水,刚睁开眼睛,却见无常公子已经游到面前,诡秘地一笑,媚态顿生,忽然一张口,朝着周少白的脸喷出一大口温泉水!
“啊!”周少白猝不及防,避无可避,被喷了一脸的水。他摇摇脑袋,正在愕然,却见无常公子眼波流转,妩媚一笑,他禁不住心魂一震,信手也捧起水来往她泼去。
那无常公子嬉笑着闪开,也捧起水朝周少白还击,一边泼一边朝他游近,周少白岂肯示弱,也忙朝她连连泼去,无常公子惊笑连连,忽然游到他近前,急切地喘着气,告饶道:“周公子,我错了,可不敢再捉弄你了,你饶了我可好?”
她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垂在水中,凌乱地裹在雪白如玉的肩头;一双玉石般的异色瞳仁,闪耀着月光的华彩,诱惑非常;被温泉水滋润得饱满娇嫩的双唇微微开启,轻轻喘着柔软温热的气息。
周少白不禁咽了下口水,呆呆说道:“无常公子……啊,不是,你,你的名字叫什么?”
她微微一笑,眼中华彩稍稍一暗,叹息着说道:“已经许久不曾有人问过我的名字,就连我自己都快要遗忘了,我叫做青丘离。”
“青丘……离?”周少白喃喃说道,“你的名字,倒很别致。”
青丘离说道:“我母亲这一族,皆出自一个叫做青丘的地方,为了不忘故土,她的族人便以地名为姓。至于名,我生下来时,父亲便已经离开,恰好他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离字,母亲便以离做了我的名。青丘离,你说我的名字别致,其实我觉得这名字很是凄惨,不过若是你喜欢,尽管叫便是。”
“青丘离……”周少白怔怔看着这个半人半妖、媚目流盼的姑娘,见她在水中露着香肩雪颈,正对着自己莞尔一笑,于是不由得说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青丘离听了,低垂美目,羞赧一笑,说道:“周公子,可不许胡说,这是一情诗。”
说完,她忽然转头游到岸边,攀住岩石爬了起来,在月光下,浑身闪闪亮。
周少白的眼睛直了,他现,青丘离的臀上,一条尾巴正轻轻摇摆着。
“……”他没有说话,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澜。
“周公子,你这样瞧着我,是想要人家害羞么?”青丘离拿起盖在石头上的一块宽厚绢绫,轻轻裹住曼妙身子,这才回头朝周少白嗔道。
周少白如梦初醒,忙说道:“不不,我只是没看见你的尾巴,很是惊讶。”
“我是半妖,自然会有尾巴。”青丘离用力甩了甩尾巴,将上面的水珠尽皆甩去,这才说道,“你方才说,还要给玉姑娘擦洗身子,依我看,这活交给我比较好一些,你说呢?”
“呃……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周少白一愣,讪讪说道。
青丘离已经擦好了身子,她背过去换上衣衫,蹲下把盛满温泉水的木桶提起,站直了笑道:“我去伺候玉姑娘了,那边暂时不方便你回去,你还是在这里多泡上一会吧,我先去了。”
周少白忙点点头,目送青丘离走远。
待青丘离的身影融进乳白色的水雾中,周少白才长舒一口气,闷头钻进水中,过了好一会,才抬头换气,狠狠将头上水珠甩开。
他睁开眼睛,只见温泉水依旧汽雾蒸腾,涟漪阵阵,唯独不见了佳人芳踪。方才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春梦终醒,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