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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你要上山?这大冬天的,你上山干啥?也不怕豺狼虎豹溜出来把你吃了。”一个老丈人背着一捆树皮,刚下山,就撞见山脚的楚淮,怕人年纪轻轻出什么意外,连忙出声提醒。
楚淮见着老丈人也很讶异,大冷天的还上山去,农户家可不似城里镇上,能防寒的衣服定是紧缺的,哪能随意给人穿了上山去干活。
可若是不穿厚实的衣服,又拿什么去抵挡冬日料峭的山风?
“老丈,你这背的柴火看着可不经烧,你坐这儿稍等片刻,我给你多砍一些。”楚淮说完,便卸下对方背上的那捆柴火,将自己厚实的棉服外袍给褪下,披到瘦骨伶仃的老丈人身上。
老丈急忙拒绝,梗着脖子道:“你这后生!做什么哟!我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哪能跟你要这衣服防寒!左右不过这两日死期,我会怕!”
楚淮摁住对方干瘦冰冷的手,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捆树皮,“即是不怕冷,为何寒天上山取这柴火?”
闻言,老丈软了下来,一屁股墩子瘫坐在地,眼睛好似瞬间灰败下去了,张嘴吶吶道:“既然活不过这冬日了,总得给家中小的留些吃的用的。这捆榆树皮省着点用,吃上半个月不成问题。”
“如今世道艰难,人人自顾不暇,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也不怕什么病痛折磨,死就死罢。不过,死之前,我可得多上几回山,给子孙们留下生机。”
左右不过病死,老死,冷死,饿死,终归是死,那他为何不能选择一个有功于家人的死法?
老丈人的想法很纯朴,生的希望留给后辈,而自己则以死献祭。
楚淮了解这一切的瞬间,只觉得胸闷不已,眼睛似进了辣椒一般,酸涩胀痛难耐。
他一把攥紧了老丈人的手,随即异能涌动,不消片刻,老丈便披着棉服倒在了干冷的地上。
“睡一觉也挺好,连日奔波,饱受饥寒,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有他的异能护着,左右出不了什么问题,希望老丈的家里人能多多珍重老丈吧,数九隆冬一人在外好几日,就为了给家里人送回一捆榆树皮……
楚淮弯下腰来,将老丈和那捆榆树皮都给搬到一处避风处放下,而后踏上石山之旅。
也不知城里的元舒如何了,那日离开后,他心里总觉不踏实,就好像自己不够细节,错过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一般,心慌不已!
诶!
说来也是他为人夫君做的不太称职,这么娇娇软软又得心意的夫郎,怎么可以冷落半分!
可他呢,面对夫郎的呼唤,却满腹心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楚淮想到这里,心虚的摸摸鼻子,眼底闪烁着愧疚。也不知此番再归家,夫郎会气成什么样儿,若是夜里不让他同床而眠,那可就亏大发了呀!
面对灾后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将之迎刃而解的楚淮,回想起自己离家前的种种作为,愁得那张自然瘫着的脸,眉梢眼尾及唇角,都耷拉了。
裴元卿三哥
就在楚淮独身一人调查杏花村地貌时,杏花村村民们吃上了这个冬季以来的第一顿有肉的饱饭。
宋怀珉等人在来杏花村的路上难免要过河爬山,虽现已入冬,可河里的鱼却是肥嫩得很,他们眼尖得紧,又哪有放过之理。
再说那山林中偶然撞见、横冲直撞的大野猪,若是逮不住也就罢了,可谁让楚公子身手不凡,一个飞身猛踹,再一个过肩摔,只听砰一声响,那野猪就毙命于楚公子手下。
于是,一路而来,腌制好的鱼块、肉块,以及一些爽口的、吃起来对身体有益处的野菜,都被楚公子用绝妙的腌制手法,将其鲜美封存起来。
这会儿肉块下锅炖汤,那扑鼻的肉香味儿,鲜美醇厚,勾得人腹内馋虫大动,垂涎得很!
就连那刚折下就被楚公子用盐封存起来的野菜,一开坛子,属于咸辣菜的鲜香就飘得远远的,带来一片叫好声。
村长夫人在厨房淘米煮饭,猛地嗅到这么鲜美的腌菜味儿,口中瞬间分泌出涎液,又惊又喜的跑出屋来,高呼道:“谁家的咸辣菜做得这般出众!可比城里酒楼来得香!这味道,一个字‘绝’,两个字‘正宗’!”
一旁帮厨的李婶娘清洗着腌鱼肉,听到村长夫人咋咋呼呼的喊声,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屁吃呢?这年头谁家能拿出这般新鲜的咸菜来,洪水淹了这么久,这会儿又入了冬,山里地里可找不着一株野菜了。”
一旁用温水清洗野猪肉的张婶娘也笑道:“城里来的官们既能拿的出腌鱼腌肉,这腌咸菜又算得上什么。”
“你们啊,别嘴贫了,仔细把这顿饭做好来,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难得有机会吃上一顿有滋有味的,可别叫乡亲们等急眼了。”
村长夫人附和,“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咱手脚都麻利点儿,那些官爷个个牛高马大、年轻力壮,一顿不吃,怕是饿得心慌慌。”
而林大娘子刚从官爷手里接来了一大油纸包的咸辣菜,她透过那油纸缝隙,嗅到咸辣菜的鲜香,那滋味着实叫她惊艳了一把。
绝了!这群糙汉子哪来的手艺将野菜腌得这般正味?更别说冬季里新鲜野菜踪迹难寻,要腌制一份咸辣菜,可不是件易事。
她扛着咸辣菜包来到村长家的厨房,又转身去巡空着的大木盘,盛了半盆开水半盆冷水混在一起,再蹲下身来把油纸包拆开,将里头味道纯正浓郁的咸辣菜尽数倒进盆中清洗。
村长夫人是个鼻子灵敏的,油纸包拆开的一瞬间,就被那缭绕鼻间的咸辣菜香给勾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