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眼中不自觉湿润了起来。自打上次住院出来之后,他总是心软想哭,但又总是哭不出来。
堂屋中放着母亲的遗像,倒座里摆着长乐的遗像。现如今,这院子空洞得就像个无人拜祭的祠堂。长河转了一圈,思索着自己的相框应该放在哪里,他想和母亲放在一起,想要回到这罗氏大院中来。他不想单独挂在自己的院子里。
伴随着夕阳渐浓,长河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于是挽起袖子行动起来。
死了的小树拔去,院子用砖块垫平,尽管花了点钱,但长河现在也并不计较。他一辈子没有怎么挺起腰,这一次,他十足拿出了当大哥的样子。他是长健的长兄,是长健现在唯一的依靠。
长欣次日早早来到,主要是视察一下老宅的情况,看合不合适做葬礼——毕竟老宅长期无人居住,早些天村里就通知要列为危房。现在猛来个白事,不得不多上心。
兄妹两个一见面,想着罗维元,唯有面对面叹了口气。长欣看着老院子,道:“大哥,你说我们家,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多苦难。”
长河没有回答,反问道:“长孙没了,老爷子不回来吗?”
长欣道:“回来?他多怕你把他拴在家里!我倒是打电话给他讲过了,他并没回答。我想他多半不会回来,孙子的事哪有他的快乐重要。”
长河歪着头抽了一根烟,道:“随他去吧。”
正说着,许诺的车也已经到了门口。
这是许诺第一次进入罗家老宅,第一次见到妻子的出生地。
地面颜色深浅不一,很明显是就近填埋;所有木门全都被晒裂,用报纸一张张糊起来;门上的对联虽然有刷洗的痕迹,但显然刷得不是很仔细,白色的新对联贴上去,仿佛下面还压了个木耳边。
总之,灰茫茫的房子灰茫茫的地,灰得好似一座纸糊的建筑。
许诺打了个寒颤不肯进屋去坐,只拖过一截木柴来垫在屁股底下,坐在长河新铺平的地方。
罗初四面逛了一圈,回来问道:“好奇怪,从前总觉得这院子不大,怎么今天一看,好些面积。”
罗初的家乡话已经说不利索,很多词语运用上显得生疏。
长欣道:“小时候人多,东西杂,院子就显得小。如今没有人了,就显大了。”
长河也道:“你那时候才几岁?五岁?六岁?——就走了。考上大学之后仿佛再也没来这院子看一看了。哈,莫说你,罗维元那一去,这番才回来。”
“他从小活得难。”又提到罗维元,长欣抹了一把眼泪,道:“你三叔那个暴脾气,动辄打动辄骂,这孩子从小没过过一天轻松日子。”
罗初也抽一根柴火坐下来,问道:“从不曾听说堂哥有什么病,怎么突然没了的?”
长欣道:“具体的情况,你三叔倒也还没细说。只是听说医院给的结论是心脏猝停。”
“是喝酒了吗?”
“不是。”长欣道,“是突然发烧后心脏猝停。具体的,等你三叔回来,我再打听吧。”
罗初沉默不语。借着这昏黄的日落,听着长欣和长河的回忆,她拼凑着罗维元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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