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
郁明在黑暗中摆了摆手。
“其实还算幸运,我没结婚,也没孩子,就这么一个人过着,死了一了百了,那些年我逃荒的时候,看见了很多……嗯……有的女人为了给孩子换口吃的……”
他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而是转口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我非常幸运,也见过一些人精神出问题,总觉得亲人还在,然后神神叨叨的跑到外面,被丧尸撕咬。
”
他平静的说着。
“他们以前叫我宅男,但我从来没感觉到一个人生活有什么问题,可能是我天生冷漠吧,来了这个村子以后,村子里还有点人,他们受不了这种环境,有聚集地或者什么组织的线索,他们就跟着走了,再没回来,而我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也可能和我来之前过得太烂有关系,那时候躲躲藏藏,灾难持续一年多以后,我都以为我要死了,来了这儿才稳定下来。
”
郁明靠着大树,那时这棵树还没这么粗,这也不是他的院子,后来村里没几个人了,外面危险性也低了,他才将并排的房子院墙打通。
“从灾难前活到现在的老东西,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
“这个院子伱自己改造的吗?”白骁道。
“不是,前两年还有个很好的兄弟,这是我们两个慢慢改出来的,那狗日的没撑过来。
”
郁明说。
“你们灾难前就认识?”
“哪能,后来才认识的。
”
郁明道,“灾难前的朋友,应该都死了吧……也许还有活着的,但估计是见不到了。
”
没有书信,没有车马,在这片灾后的土地上只有游荡的丧尸,即使活着,有些人也和死了一样,断绝了联系,此生不会再见。
没有见到他们蹒跚游荡的身影,最起码还有个念想,可以相信他们没死,郁明拾荒时就看见了高中时的班花,不再那么引人注目,只是众多丧尸中的一员,也看见过以前的邻居,以及楼下小卖部的老板——他回去过家里,那个贷款三十年的房子,只是那里已不是家。
还有太多没有被困在屋里的丧尸,风吹雨打让人认不出面容,无名无姓也没有归处,终日徘徊。
院子里一片安静。
大叔舒心的仰靠着大树,望着苍穹间点点繁星。
“有时仰望夜空,会觉得生命很短暂,人类历史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瞬闪光而已,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如果就这么毁灭了,好像也很正常。
”
过很久,大叔一边起身,拍打着尘土,一边说道。
“你还要远行,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
然后他回屋了,远方黑夜里只剩下风声。
夜里,屋里偶尔会传出几声咳嗽,断断续续,压抑而低沉,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