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彦领悟到由纪子已经从他的身边离去时,他更加迷恋她天使般的脸孔和魔鬼般的身材。在猎物出现于克彦面前,令他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想一口将它吞下时,无奈牙齿似乎有意刁难,突然折断。这种悔恨交加和悲惨的情况实在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由纪子虽然约好与他联络,可是从兽网逃脱的猎物,多半不会再回到同一个罗网。没有猎人这么愚蠢,会相信猎物的承诺。
那天晚上,克彦上了床之后,眼睛睁得大大地,始终睡不着。那么漂亮的猎物,“一生只能遇上一次”,不可能再次重逢。从她与男人上旅馆时的从容态度,成熟的肉体,成年人的魅力,和吸引男人的荷尔蒙等来推测,她应该已接受过男人的洗礼。
她一定会把自己的窝囊,和其他勇猛的男人做比较。她被克彦点燃一半的欲火,多半会找其他雄壮的男人平息。由纪子按捺住羞耻心,特地献上的美丽贡品,却被克彦以那种窝囊的方式拒绝了,她大概不会原谅吧!他让她丢脸。她之所以没有当场发怒,乃是基于她那一颗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心。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约莫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太太的叫唤声使他从睡梦中醒过来时,强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
“古海先生打电话找你。”妻子叫道。
编辑不会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克彦看看枕边的闹钟:将近十一点。他起来接电话。由于声音不太清晰,对方似乎察觉出他刚睡醒,过意不去地说:“对不起,打扰您睡眠了!”
“没关系!也该起床了。”
“不谈客套话。请问您,稿子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啦?”这个月,古海他们的杂志社向克彦邀稿,要他为他们写一篇短篇小说。克彦连一张稿纸都还没写好,把这件事摆在头脑中的一个角落,甚至已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他必须等编辑多次催促,才会想去清理那些尘埃,执笔写作。杂志社的编辑对作家的情况也估计得很准确,总是能适时地催稿。
“啊!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写。”克彦劲头十足地说道。
“那就万事拜托了!下一期我们将以您的短篇小说作为主打。”对方的口气也很有劲儿。两者之间必须反复进行这类交谈,才能让作家好不容易提起的劲不致搁下。
“啊!对了,你前几天帮我介绍的那位北泽小姐……”克彦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说北泽由纪子啊?她怎么啦?”古海直呼她的姓名,显然两人非常熟识。
克彦隐约觉得,那个扑灭她当时不完全燃烧之欲火的勇猛男士多半是古海。古海目前是个单身贵族,又是年富力强,相貌堂堂的主编,做由纪子的男朋友,一点也不奇怪。
“昨天她约好和我联络,却始终没打电话来。”克彦的口气像是在说,此乃古海之责。
“她不是个马马虎虎的女孩,和你约好,一定会跟你联络。”古海漫不经心地应答着。
克彦不能让他晓得昨夜自己的烦恼和苦闷,就说道:“但是,至今杳无音讯。你是如何与她取得联络呢?”
“我现在又没什么事,干嘛找她?”
“我问你,你是怎么跟她取得联络?”
“如果我有事找她,会打电话到她家去。您不也知道她家的电话吗?”
“我只听过一遍,而且我打电话去找她,也不太妥当。”
“那么……我帮你联络她。”古海总算了解克彦的意思。
“你肯帮这个忙,我真是感激不尽。”克彦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他觉得,静候由纪子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打来的电话,简直就像是身受炼狱的煎熬一般,实在无法忍受。
“那么,我马上打电话到她家去。”克彦觉得古海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不久,古海又打来电话:“她家里的人说,她去上学,不在家。要是她去上学,就不容易联络上啦。”
克彦觉得古海的声音和刚才大异其趣,简直就是在敷衍自己。看来今天还得继续处在等待电话的炼狱当中。
“那天之后,您和她还见过面吗?”古海从克彦的口气中,似乎察觉出一股无奈。
“前天我们在咖啡厅里稍微聊了一会儿。”克彦觉得,由纪子是古海介绍给他的,说不定以后还需要古海的帮助,所以决定在某种程度内对他坦白。
“她是个不错的女孩!我认为,与她交往,对作家来讲,是一件非常有助益的事。”
古海所谓的“不错的女孩”到底意指什么?他并没有具体地讲清楚。由于这是介绍人惯用的说词,使得克彦的情绪更加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