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六点在东都饭店,对不对?好!我晓得了。”对方恢复沉稳的声音覆诵道。
挂断电话之后,克彦想到彼此今晚将是初次见面,却还没有相互确认对方的身材、相貌等特征。克彦从侦探社那里已经看过山胁的照片,而山胁在著作或其他大众传播媒体上也应该晓得克彦这个人。
“我也一起跟你去吧!”在旁一直听着克彦与对方讲电话的妻子说道。
“不!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去比较好。”克彦觉得妻子跟在身边,有点麻烦。
“那你可要加油哦!”妻子以奇怪的方式鼓励着克彦。
2
克彦在约定的时间,前往东都饭店的大厅时,山胁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当他一看到克彦,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我是山胁庆介。初次见面,幸会,幸会!”山胁大模大样,无所忌惮地与克彦打招呼。克彦心想,要是自己与由纪子的父亲见面,大概无法采取这种大模大样的态度。
“幸会,幸会!我是新名克彦。”克彦在初次见面的寒暄上也慢了一拍,让他有一种为时已晚的感觉。
“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到酒吧那里去,你觉得怎么样?”山胁若无其事地追击着接不下话的克彦。
“好啊!”克彦点头说道。眼前是在敌人的步调之下启开战端。
两人一坐在酒吧内,面面相对,山胁便奉承地说道:“我经常拜读您的作品。”
“啊!那可真谢谢你!”克彦回答着,同时陷入与读者应对的心理状态。他对谈判的事已经放弃了一半。
“我实在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和您见面,但情况已演变至此,我觉得真是万分对不起!”山胁一本正经地抢先说道。
“换句话说,你已经承认与我女儿的关系啰!”克彦有交涉已经意见不一致的感觉。
“我自己很窝囊!我今天来,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你怎么说,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
克彦又将对方与自己向由纪子的双亲低头求饶的影像重叠在一起。他甚至觉得山胁已经知道自己与由纪子的关系。
“不!事到如今我并不要你的道歉。我今天找你见面,希望你能和我女儿断绝关系。”
“我了解。到目前为止,我也考虑过自己的立场和年龄,也想过好几次,迟早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可是,当我与令媛见面时,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整个崩溃了。”
“我女儿是二十一岁的未婚少女,而你的年纪超过我的女儿两倍以上。而且,你又有老婆。就算多么爱我女儿,也没有立场和她结婚。也许你只是和她玩玩。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说什么?可是,我要强调的是,你们这场恋爱事件并非处在对等的立场上。如果你们继续维持这种拖拖拉拉的关系,受到伤害的是我的女儿,毅然决然地与我女儿分手,不也是你应该具备的思考能力吗?”克彦觉得自己是不懂装懂地说了这番话。要是由纪子的父亲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会说什么?
“我晓得,我深深地了解你说的这一番话!不过……正如恋爱不是局外人所能理解的,我四十六年来所培养的判断力和思虑,在与令嫒的恋情上,完全派不上用场。除了年龄的差距之外,我和令嫒是彼此相爱着。”
克彦心想,这也是自己想说的话,山胁毫无忌惮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他以身为大贸易公司干部的身份和精明能干的口吻说出这一番话,令克彦觉得他在社会规范之外的恋情上,对自己女儿的用情之深与强烈。
“你不要辩解!”克彦好不容易提出反驳。但他知道这句话根本无法反驳对方。
“我决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已经做过的事,我不想再追究。我今天来这里和你见面,是想要获得你和我女儿分手的保证。”克彦一口气把话讲完。他觉得,如果与山胁对峙太久,对方就会和自己想象中与由纪子的父亲谈判的影像重叠,让自己说出完全相反的话来。
克彦心想:你的心情我非常了解,恋爱不是局外人所能理解,不管立场、年龄上的差距和判断能力,都无法阻碍两人之间的恋情。一旦被恋爱之火缠住,非到其中一方或双方燃烧殆尽,无法平息。虽然有妻室、女儿,但被迫必须两者择一时,有时很难做出选择。就像空气与水那样,两者对自己的生存来讲,都非常重要。
如果把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克彦就会懵懂于为什么要找山胁谈判。
“这个嘛!不知道鲇子的意思怎么样?”山胁以异常沉稳的声音说道。
“鲇子的意思……”克彦刹那之间,觉得对方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在这种状况之下,鲇子的意思不是问题,男方与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未婚少女发生恋情,自己又有妻室,错完全在于男方,与女方的意思无关,男方应该主动与女孩子分开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