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于施乌的穿梭中如被雨淋褪的色彩般消失,显现无光的现实。
这是应当,陆扫晴虽希望与施乌沉沦于幻象中,逃避不可知的未来,但绝不会为一己私念加害施乌或佐以伤害施乌,所以在施乌奔向那死水之物时,陆扫晴便解开对幻觉的加持。
但众人既能于幻觉中仍保持原本习惯,只是知觉的部分被屏蔽,便证明这幻觉脆弱如泡沫,事实正如此,这幻觉只是死水之兽半睡半醒中的浅梦,陆扫晴这解除不仅释放了施乌的知觉,更如针刺般将兽惊醒。
微光的藻类或菌类于一瞬中失去光芒,众多被梦俘获的秽怪惊叫,黑暗中的众多声响随即被一震声覆盖,落石如雨水般落下。
施乌仍然虚化,将注意集中于那万物于一体的维度,只是,不待他有所作为,他便被排斥回到现实,便连虚化亦随他一时的震动失效。
施乌向那兽看去,黑暗中可见它的形体。这兽披挂死水中的植物与污渍,外壳难见,夜中知它形如蛇,巨堪大厦,这难触顶端的山洞于它而言不过是巨人误入矮人地穴,庞大身躯佝偻;它的头部形似三角,那早被众人熟知的荧光便是众多眼珠的光彩,它之眼不止遍布头颅,更生于身躯,藏于污渍外壳中,助它观览一切。
施乌看向这兽,从它身上感受不到秽的污染。他此前从未遇此情况,为什么他注视向那维度却被排斥以至不能集中注意于虚化?这是否便验证这兽远超他们不能战胜的那秽怪?短短的一瞬已足以施乌猜想它的实力
——那一日他被天星俘获,他挥剑向天星之时,拼尽了毕生技艺,那时他不曾踏入万物一体的维度,这时见这兽他才明白,当日不是他不进入那维度,而是这种等级的存在已不能以如此的技巧直视与攻击。
思绪于神经中流转,施乌已想到那一日缪异对付这兽的手段了,他也不能战胜这兽,只是封锁了这洞窟,在外寻找解决之道,现在看来,此后缪异并未返回此处解决这兽。
那他现在也应该逃,将这兽再度封锁在此处,待它消解了怒气,自然也就再度浅睡,等待再有误入者惊破它的梦境?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它?
施乌难以决断,他当日确杀一同等之怪,其情形却有所不同,那时那嬉笑秽怪将真身暴露无遗,施乌得有机会杀了它,这时这兽梦中惊醒,甲胄战意齐全,他怎样突破它的反击,以剑二传递死意?
于施乌思考之中,已有人做出决断。
在这兽正向的方位,一人将武器举起,向这兽挑衅。事到如今,众人才完完整整听见九的声音,听见他说出完整的话语:
“代号巨兽二十七,新纪八十三年残杀吞吃居民二百二十一人并造成若干损失,新纪九十年毁坏庄稼二十九哩并造成若干损失,新纪九十一年残杀吞食居民三百三十九人并造成若干损失,新纪九十二年残杀吞食四百二十九人并造成若干损失,此后行踪不明。曾有猎魔人缪异、猎魔人绝回报行踪,但因其他缘故未能展开追猎、实施死刑。今新纪三零二四年,由猎魔人九实施对巨兽二十七的讨伐。”
这兽对九的话语有所反应,它将身躯回旋一周,血肉猛然膨胀,随它狰狞巨口的嘶吼,腐臭之味随声而来。
九已宣词完毕,略一蹲伏,身如闪电,已至这巨兽身前。黑暗中,他手中的重矛脱去往日晦涩沉重之相,陈旧锈红落尽,显出暗红纹刻。随一声闷喝,那暗红的刻印嵌入巨兽眼中。
这巨兽将首级捶向地面,但不似以此攻击九,那首级撞地声,亦不似血肉碰地声,那是。。。。。。钟声。
钟声似凝实,如解放,仿佛揭开现实一般,那黑暗的山洞已消失,展现于所有生物眼前的是红月,这红月庞大得几乎撞击大地,这巨兽便在红月之下,雾气之中。
九拔矛落地,站立巨兽眼前。
巨兽猛开巨口,血流自其中喷射而出,有如瀑布。
九不紧不慢,足轻点地面,风随他的行动显现,将雾驱散。九的动作不紧不慢,却轻易离开血流的喷射,这喷射的洪流虽然追逐九的行踪,却始终慢了一步。
九足不沾地,却在似闪如挪中飘向巨兽的身躯。这巨兽似乎不肯死心,继续喷射它的血流,只是当九挪移至死角,挥矛扫向巨兽之后,这巨兽却消失在风中。
施乌看向四周,雾气犹如山峰,将四面阻挡,雾气之中便是九的有如实体的飓风,飓风横扫之下不见一点绿色与生命,这显然并非某一正常世界,而又是那所谓的“幻觉”。
九似乎并未找到那巨兽,立定原地不动,雷电随风而来,却不见乌云,也许是红月的色彩污染了乌云的缘故。
施乌再看向周围,剑客、何以全、陆扫晴与秽子都在周围,看来他们亦从九的状态中知晓九不愿他们加入对这巨兽的狩猎,只是,这巨物究竟于何处?
施乌心不死,再度将注意集中向那维度。这次他的意志并未被排斥,只是一眼以后,施乌便出剑。
这巨兽确已消失,它不在这里,它依附于在场的每一个生命,它就在那维度之中。
一剑出手,施乌自知并未刺中那巨兽,他看向天空,那巨兽要出来了。
九并未拥有那维度的视野,不过他自施乌的状态得知施乌发现了它的所在,他虽不见巨兽的行为,却亦能从久经沙场磨练而来的知觉感知它的行为。
天空中显现的并未那巨兽的躯体,他们看见的是仿佛陨石一般燃火的巨石,这巨石并非一颗,反如林中竹笋般密集。
于众人注意集中于坠落巨石之时,那巨兽却忽然出现,出现于九的身后。
一个问题出现于施乌的脑海,他看着这巨石群与忽然显现的巨兽,忽然想到,这巨兽如此之强,为什么只造成了区区如此的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