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进发。
陆扫晴忽然想起这句话,话语的来源已记忆不清,但想来应当是某个陪伴施乌的某个日夜,在电视机前半梦半醒中印在记忆中的话语。仔细回忆,得到的只有更多破碎的话语:
“因为山就在那。”“要么爱上我,要么去死。”“求求你爱上我。”
回忆混乱不堪,得到的只有一个画面,在无边的夜里的她,屏幕惨白的荧光与另一电脑前的施乌。无边的悲伤将她淹没。她什么都没有改变,就像故事中那个推巨石上山却永无结果的英雄,等待她的只有无望的未来。
那时觉得甜蜜的寂静,这时竟显得尤为绝望。
落雨的黄昏之时,在远方染上黑夜的树林融于阴影的时刻,她忍不住滴下泪来。
“怎么了?”施乌轻轻问道,声音几乎与顺着脸颊与泪混合着流下的雨水一样微不可显。
“我,我不应该是这样,。。。。。。我不知道,但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来享乐的,可是我记不起来,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改变结局。。。。。”
队伍静若夜中行尸,无人对陆扫晴的疑问有所回答。这是应该,他们不过是因施乌而集结的队伍,冷漠已从骨髓借以血液传向周身,即便是失忆的何以全,那貌似正常的表现之下亦只对增秽有所兴趣。
况且可回答的只有一人。
施乌几乎下一瞬便给出回答:“没关系,还有我,还有黄灵。黄灵知道你失去记忆,应该也知道我们要面对的,他应该和我们是一方;我虽然也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但现在我有这几把剑,又有剑客的剑法,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呢?”
虽然如此,但施乌亦知这根本无从对抗,夜塔已屹立于虚无之上,将不合世界之物放逐,他虽有剑与剑法,但限于人身,他如何能对抗夜塔,甚至对抗夜塔之上的他与陆扫晴的敌人呢?施乌虽无把握,却不能将如此绝望传达向陆扫晴,况且还有那黄灵,至今为止,他所做的并未伤及他与陆扫晴,甚至偏向于他二人,这人显然是他们的盟友,他自然已在暗中谋划。
陆扫晴似乎反应过来,以手掌擦掉眼泪,尽管雨水下一秒便覆上她的面庞。
“是啊,还有你们,我不是一个人,我真蠢。”
语调似平常,但太过活跃。施乌默不作声,他知晓陆扫晴并不认为他们三人能解决问题,只是这样的问题不应该展现在这里,眼泪无法解决问题。
所思所想化作一声隐于雨水的叹息,施乌继续前进。
雨仍旧,对上山的影响却不如想象中的大,不过半日时间,施乌众人已经临近那被巨兽尸骸搂抱之物,这时仍能前行,施乌却停止队伍的行进。他们寻找了一处僻静遮雨之地,扎营。
这次事关重大,不像往日只是在行程中遇见各种事件,尽量稳妥为上。
施乌于空暇之时测试,时间并无异样,未受外物影响,对时间的体感亦如此,但空间受到了影响,他无法打开对KIA的通道。这代表了什么,施乌并不知晓,不过他将这结果告诉众人,众人已并未给予合适的回答。
没有结果,但他依旧需继续前行。
今夜那死尸的梦呓更为清晰,他似乎更为明白那不清不楚的恐惧,只是时间已太过长久,那黄昏中的惨象已模糊得像是灰渍,也许是被天星摄取的后遗症,也许是他被隐藏的记忆被那嬉笑之物取出了部分,施乌竟然梦见了那不应当梦见之物。
他看见了那送来灭亡的矮个子,那狐耳狐尾的人。他无法回忆梦中的景象,只知道雨声贯彻整夜,地上的水流有血的痕迹。
也许他不该将灭亡交给帮助相瑾秋的人,那人太神秘,现在他竟然回忆不起那人的容貌,似乎也于冥冥中忽视了他的作为;也许灭亡在手,他应对夜塔,应对夜塔之上的敌手更有把握,但那灭亡绝不是凡物,他留不住那东西。
他知道得太少了,如不持光源而面对整个黑夜。他的努力也太少了,至今不能立于夜塔对立面。。。。。。可是他只是一个人类,并未秽怪乃至于灵,也许他的生命等级再高一些,就不至于杀一天星便弄得自己身心破裂。
过去如火车般向他碾来,不断重现他的失误,回忆中,终有那雨声与不清不楚的狐尾狐耳之人,他看见血稀释在雨水汇成的水流中,他看见昨天陆扫晴的泪水。
施乌猛然醒来,擦掉冷汗。外面的尸骸带来了他恐慌之物,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恐惧,不过他总算理解了昨天陆扫晴为何忽然流泪伤心,是这不停歇的雨水勾起了她的悲伤。
施乌合上双眼,并未被那不明不白的恐慌困扰,将心放入沉沉的睡意。他这时无法解决,那便不要思考,不要困扰生活,眼前的事务才是紧要,这时被不明不白的幻梦与预兆困扰,杞人忧天。
今夜无事,除去被不断雨水引出的预兆与这死尸一贯的梦呓。
收整行装,众人迈步入雨中,走向那被巨形尸骸搂住的不明物。这时走近才见,这巨物形似橄榄球,材质不明,漆黑如炭,顶部缺损,如被巨物砸穿。进入其中并不困难,因为这物已久经风霜,满是裂缝。
攀上顶端,才见原来这球并非外来之物,它直通山体,将山体形如火山通路的缺口遮蔽,他们所寻之物便在之下。仔细察看,能见山壁中尽是人造物的痕迹,显然某个群体曾以此为据点,留下大量建筑。
不过这与顶上的巨兽骸骨有何关联,它为何会搂抱这出口?
施乌不而知,他望向底下的荧光藻类,准备下去。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里眼熟。记忆酝酿于思绪之下,等待灵光一闪。
他看向九,九仍是往日模样,不见他给出任何信息。
也许这些智械生命也曾经历第二次灾变,这便是灾变以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