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一望,眼前尽是火焰,那些生物沾染火焰以后便爆发了当时袭击施乌的速度,在星夜下奔走,为活命而行。施乌与陆善仙提剑警戒,他们不知这些生物的筋骨所在,做不到废止行动,便一剑破开头颅。
这剑果真锋利,且坚韧无比,其材质不似钢铁,黑光闪闪,并无其他装饰,连陆善仙这世外之人也不知来历。
施陆两人得此机会,自然放纵地试剑,而众人也乐得留存体力,于是便是施陆两人前首开路,将这些被火焰栖身的生物分割,其余几人蛇形而随,偶尔对几只冲袭队伍的生物开膛破肚。
这些生物本当对人类威胁巨大,如成群的猛虎劫掠城镇,可惜它们遇上的是这些持秽者,猛虎下山遇着枪械也只剩死尸。
施乌斩头破脚,尽量前进。这些生物似乎无骨,剑刃破开了它们身上蛇鳞似的外皮便无有阻挡,其下尽是血肉,这些血肉并不健康,反而如腐烂多时的鱼腹中的肿胀之物,黑黄交杂,其间有无数附着小卵的软组织连接。
又是一剑,施乌挑开它的下巴,血肉不可避免的飞溅到施乌身上。飞溅之物有所异样,施乌便多看一眼。
这些自这群异变生物飞溅而出的血肉居然似泡沫遇火一般融化燃烧,难怪那人一个火焰爆破便将它们全数点燃,原来是因它们并不耐热。
施乌将剑刺入又一来犯者的咽喉,抬腿踢远它的尸体,转身斜劈,将又一染火之物的头颅劈开。这实是施乌自染秽以来杀得最舒爽的一次,他只出手过几次,一次被众多秽怪一路追踪,喘息如牛,武器也是下等,杀怪振动得手脚发麻,另一次居然要以一手为代价。
这些生物或许在被这些星光尸体污染以前十分强悍,但现在施乌杀它们如砍瓜切菜,此时正是检验他半年所学的至胜时机。
施乌越杀越振奋,血渐渐染上他的脸面,将他的皮肤遮掩,他的动作亦愈发利落,陆善仙渐渐地停手,由是施乌一人杀出血路。
主动阻挡队伍的人并不多,它们都被火焰灼烧,即使未被燃烧者最后也会沾染满地的火焰,所以更多时,施乌是主动出击,将挡路生物一并斩杀——横扫一剑切断两只生物的脖项,穿刺它的身体再一脚踢开它以压制它身后的生物。
渐入胜境,身中的秽也随之增长,许多毫不相干的事实在此杀敌胜景中关联,生物的死亡助长的却是施乌思维的活络,当施乌最后拖着剑将剑自这最后的似蜥蜴似鲇鱼的生物处死时,他才发现环境大变。
易燃的并非这些异种生物,是这些似死非活的尸体,它们稠黄的体液正是最好的引火物,这些异种生物遇火便着,正是它们食用体液的结果。
眼下,他们走过之处皆是大火,火焰遍及所有死物,侵蚀头顶星光。星光因此飘落,似密密的火星一般坠落其间,融化于火焰中助长火势。
那使火焰之人看似并无异样,但他已远离队伍,独自于一处抖动身体,这抖动看着并不自然,像是身有疾病,又像抑制自己不疯狂。
这状态,在场众人皆熟知,这是与秽抗争,只是看他这状态,他怕是不能胜利。
他自己也知晓,因此远离了众人,自己独处一处。他们虽然总是以队伍形式出动剿灭秽怪,然而自己受秽的压力,自己与秽搏斗的煎熬并非他人可知,也并非他人所能体会,因此他并不依靠他们,只如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一般独自承受。
种种心绪于脑中游荡,种种异变于身上发生,他知道自己不能对抗如此多的秽,便高声呼喊道:“那个杀得最狠的,过来!”
施乌与众人对视,见他们眼光汇聚到自己身上,自己身上的血又干成了血痂,不能辩解,只能走过去。
“喂,”他声音并不高,足使施乌一人听见而其余人不闻,“你杀没杀过人?”
施乌听他声音发颤,冷汗不停,便朗声应道:“没有。”
“看到那边那几个了吗,他们都是软蛋,没一个敢杀人的,都是杀些秽就算了。不过,我虽然和他们一个队伍,但我可是杀过不少人。”
施乌并不接话,静静等待他继续。
“不知道一个个大老爷们,为什么杀得秽却杀不了人。我看你好像有点种,来,杀了我。”
施乌并不立即应话,向队伍中问道:“有没有人能控制秽的增长的?”
无人回应。
“你少tm废话,要是有早就有人过来了。说,敢不敢,再等一会儿,你们要杀的可就不是我了。”
施乌无言,将备在身上的香烟取了一根给他。这是施乌为余归宁准备的,他自己始终不适应。与秽抗争、与秽怪搏命都不是轻松之事,相信许多人都有烟酒瘾。
这人果真如此,他接过烟,不必施乌引火,他自己便用手指擦燃了烟头:“没想到这里还能带这玩意儿,来吧。”
施乌看一看他蹲在黑暗中的阴影,他的动作并不雅观,反而像个老农民,烟也沾染了那些异种生物的血液,其味大约并不好。但他蹲在地上接受死亡的面孔忽然很触动施乌。
施乌并不迟疑,将这画面收入记忆的同时举起剑。
剑并不钝,施乌杀人的技艺亦不下等,这操火之人没有经受多大的痛苦便人头落地,只是于死亡真正到来以前,他曾经受多少苦与难?
施乌并不在意,他和这人不熟络,不在乎这人的人生,他亦不会为这人的死亡担负责任。
可是他为什么忽然承受不住秽了呢?
施乌将目光移动向他之塑造的火焰,眼见火之将熄,答案呼之欲出。原来他即是火焰,因此这星之秽坠落融化便是进入他的身体,忽增的秽并非微量,星光如暴雨,他一人身如何可承受?
施乌无言,归队欲行。
不过,他们做出如此动静,难道那秽怪还不察觉吗?
无声之间,一颗巨型狼首垂落,腥臭湿润之风扑面,无瞳白眼已锁定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