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在文娱中心大院里举行,齐天翔在周通陪同下,匆匆赶到的时候,迎灵和送灵活动正在紧锣密鼓地举行,而且队伍恰好行进到文娱中心院门前,停在了路边。
这是专门设计好的仪程,按照当地的风俗,所有参加葬礼的亲属,要前往灵棚迎灵,祭拜之后移灵。然后是送灵,绕村一周后出灵,将灵柩送到墓地,举行最后的祭拜后入灵。
移灵和送灵期间,任何一个村民都可以拦灵路祭,可以是献花、敬酒,也可以请鼓乐班奏曲寄托哀思。由于有着灵不落地的风俗,拦阻八人抬棺木的办法很多,一个条凳就可以。棺木停放在条凳上,祭拜和唱戏就可以开始了。
现在的棺木已经不需要八人抬了,而是放置在了汽车上面,所有的送葬人员从殡仪馆将灵柩请出后,装棺入殓,也是象征性的行动。因为放入棺木的,已经不是尸体,而是火化之后的骨灰盒,棺木入土也只是一种习俗而已。
没有了灵棚,没有了绕村一周的告别和怀念,可车队却是绕城一周出行。殡仪馆出来,绕城之后来到文娱中心院门前,拦灵路祭就是恰到好处的环节,而路祭的内容就是追悼会,然后继续绕城,并送入墓地,结束全部的葬礼活动。
安排的恰到好处,衔接的也是严丝合缝,齐天翔赶到的时候,拦灵仪式刚刚结束,追悼会也就顺势开始了。
大院里站满了参加追悼会的人员,主持台设在大厅入口处的台阶上,门楣上方高悬着的“沉痛悼念遇难矿工”的黑底白字,非常醒目地提示着追悼会的主题。
追悼会由朱守明主持,开宗明义照例是介绍参加追悼会的领导和嘉宾,除了安监总局的童安山之外,省政府的齐天翔、张万福、周通,都是在重点介绍之列,另外还有华沂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协,以及军分区和驻军单位的领导,华沂市所有重点企业和重要部门的负责人,沂山县所有局委办和胜利集团的部门负责人。
几百人站满了原本空旷的大院,身披重孝的遇难者家属站在了两边,还有更多的人员站在了大院门外的路边,使得大院内外沉浸在哀痛和伤悲之中。
介绍完参会领导和单位后,由李子琳介绍逝者生平,每一个遇难矿工都被提及,但除了一个带班工长外,其余六人都是普通矿工,最大的四十二岁,最小的三十一岁,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李子琳的声音尽可能低沉缓慢,但每念到一个遇难矿工的年龄和事迹时,都引一种伤心的哭泣,以及一片唏嘘和惋惜。
生平介绍完之后,朱守明高声宣布请河海省省长齐天翔致悼词,没有掌声,也没有任何的喧哗,回应朱守明的还是一阵饮泣声。
齐天翔从台阶下面站立的人群中,缓步登上台阶,站在了话筒前,环视着院子内外炫目的白色,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收回了目光,心情沉重地说着:“今天我们在这里聚会,沉痛悼念和送别七位不幸遇难的矿工师傅。作为省政府的负责人,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对七位矿工师傅们的离去,感到惋惜和伤心,并深深地感到自责,也为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而痛心。”
“七位矿工师傅是煤矿的好职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认真负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实际行动实践着爱岗敬业的诺言,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学习他们立足本职做贡献的精神。”齐天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到了悼词当中,缓慢地说:“在家里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孝顺老人,爱护妻儿,呵护家庭,默默无言地用辛勤的汗水和劳动,支撑起这个家,撑起了家庭的重担,给家人尽可能多的爱护和关心,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怀念。现在他们离去了,对他们的家庭,是巨大的灾难,对于企业和社会,是巨大的损失,我们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学习他们的精神和优良品质,尽全力解决好他们身后的困难,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好兄弟,好师傅,安息吧!”
齐天翔致完悼词,对着台阶下面的家属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缓慢地走下台阶,回到了人群之中。
接下来是童安山致辞,也是缓慢地登上台阶,缓慢地代表安监总局和他本人,对七位矿工师傅们的遇难,表示深切的哀悼,对家属表示真诚的慰问,语调低缓,充满真情。
领导致辞之后,是家属答谢,七位遇难矿工家属推举了一位,代表所有亲属,对领导和集团的关心表示感谢,要化悲痛为力量,继续为矿山作出贡献,答谢之后,台阶上的,以及站立在两边的家属,齐齐地跪了下来,哭声再次震天动地地响起。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震惊了所有参加追悼会的人,家属身边站立的工作人员赶忙搀扶,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可也给追悼活动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追悼会后,童安山、齐天翔等领导列队与家属们握手慰问,又缓慢地绕着灵车一周,然后站定,神情肃穆地目送车队,在鼓乐鞭炮和家属们的哭泣声中,缓缓地离去。
原本齐天翔是坚持要送灵车到墓地的,后来在大家的强烈阻止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同意只是送灵车到路边,委托周通和梁志新等人送别,这才有了如今的场面。
目送着送殡的车队,在吹吹打打声中缓慢地离开视线,齐天翔的心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情感和热情掏空了一样,无奈和悲凉占据了脑际,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此刻,齐天翔知道,不是自己表达心情的时候,身边和身后站着一大堆人,等待着他的指示和安排,还有童安山,也需要他送行离开。这些都是他现在必须做的事情。
齐天翔慢慢地回身,与童安山简短地交谈了几句,送他上了中型客车,也算是最后做了告别,下来就是张万福主要配合童安山的调查工作了,最后的结论也是在他离去之后,才能作出。
齐天翔已经不再参与这里的工作了,他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