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镜中的人,低低补了一句。
“跪了那样久,伤得仿佛还不轻。”
许清焰正往唇上点胭脂,手忽然停了一停。
半晌,才勾了勾唇角。
“朕见他做什么?”
她站起身,由着苏长安为她披上广袖罩衫。
“白日里捅了那样大的娄子,朕已经豁出颜面,又保了他一回。他这会儿还来求哪门子见呢?”
“想和朕解释,还是求情?朕都不需要。”
“朕只是留他一命有用,并不代表朕有闲工夫,一而再再而三地陪他折腾。”
她看了看面前的宫女。
“苏长安,你该不会以为,朕当真喜欢他?”
总管宫女偷偷打量了她一眼。
只挂起笑,替她系上腰间玉佩。
“陛下九五之尊,胸怀经纬,奴婢岂敢以这般浅薄目光揣测陛下。”
“嗯。”
许清焰这才合了合眼。
眼前却无端浮现出,太庙的小亭中,有人跪在满地茶水碎瓷里,悄悄伸手拉住她的裙角。
抬起来的双眼红通通,欲语还休。
他喊她:“陛下。”
她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朕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惹的祸。命他回去好生待着吧,别成日里没个清静。”
苏长安觑她一眼,低声应了。
其实不过白说一句。
人已经走了,还能上哪里交待去?
于是便自去准备其他的差事,只留许清焰,坐在窗边小榻上,头昏脑涨,不胜其烦。
顾怜给她添太多事了。
她心知太后与她并不亲厚,在当初她坠崖重伤一事中,也有份插手。她只愿维持表面和睦,抓紧时间做她该做的事。
如今却为了他,几次三番,与太后冲突。实在不是良策。
他从前不是挺聪明的吗?
怎么今日看着,十足一个惹祸精。
合该冷落他一阵子,教他摆正自己的位置才好。
……
月亮升上了枝头。
殿中灯火通明,人声喧闹,有成队的宫人手捧美酒佳肴,有条不紊地进出。
宫中家宴,排场亦是不小。
站在殿外,如意怯生生的,扶着自家主子的手。
“公子,咱们真的要进去呀?奴觉得,苏总管言之有理,宴席耗人精神,您该在宫中歇着才好,何必非得来受一趟罪。”
说着,目光将他上下一打量,瘪瘪嘴。
“这一身的伤,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