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弟都听当哥子的话。你劝他答应要我,我便会重重谢你;如若作梗,我便和你拼了。”赵霖见她一双媚目隐蕴凶光,盛气凌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正要回答。朱人虎被山女抱来抱去,本就愧愤,中间虽经山女玉体相偎,不住温存,软语求告,不觉稍微情移心动,但知此事决办不到,并不曾真受摇惑。及听山女这等说法,恐引良友猜疑,不禁勾动怒火,激发少年心性,猛然一挣,便将月姑的手甩落,厉声指说道:“你休冤屈好人。你虽貌美,我也心爱,但我家有妻子,你又不能犯规远嫁。我适才不过念你情痴,好言劝说,几时心意活动?你寻找大哥吵闹作甚?你不必逞强赖人,事由我起,自作自当,剐杀任便好了。”
巧姑见乃姊情急暴怒,本已玉容失色,抢向赵霖面前,闻言吁了口声,赔笑对月姑道:“你两个的话也是实情。我爱赵郎,何尝不是胜逾性命,无如此事不是当时可成。
他们虽然心狠,终不是铁打的。并且越是这样人,性情越好。我已看出他两人俱非真对我们毫无情意,此时逼得太紧,反而无望;我们缓缓设法,终有如愿之日。朱郎如真爱你,他回山之后,定必放你不下。何况我们也会寻了去呢。还是放他们先回去的好。”
月姑听她数说,并不生气,只怒视着赵、王两人,眼里似要冒出火来。闻言,盛气对巧姑说道:“他已想明年拜山拼个死活,你还护他做什?”巧姑凄然道:“我又何曾有什么指望,不过我爱赵郎太深,休说留难威逼,使他生气我都难过。好在还有一年光阴,焉知不能挽回呢?”月姑冷笑道:“我却等不得,没有你那耐性。并且拜山的话是他说的,与朱郎无干。你人太老实,只照我做,包你成功。”说时,王谨早已瞥见左近树林内时有猛兽影子隐现,还有一团团的红绿蓝各色精光不住闪动。月姑又似雌虎发威,声色俱厉,咆哮不已。方料祸发在即,巧姑忽然抗声说道:“姊姊,我们来时曾经说好善作,别人不问,赵郎终是我的,我不能看他受人欺逼。还有这姓王的汉客是他好兄弟,人又极好,他与这事情本不相干,必须由我用青鸾送他两人回去。”
此时赵霖心想:“救星始终不见,李洪在赠玉块、灵符时曾有专御蛇兽之用,百邪不侵之言。月姑如此情急,反颜相迫,争斗必所不免。巧姑虽然要好得多,但也一样要纠缠。柳湖隐秘,最忌宣扬,如何能由外人送回?这份人情,本已无法承受,丢下朱人虎,更无此理。事已至此,反正是福不是祸,何不试一试呢?”遂不等巧姑说完,挺身说道:“我们并非怕你,只为双方都是云姊、韦兄之友,为此不愿破脸。如今好话说尽,你却只是不听。你妹虽也情痴,做事却极光明。似你这样,休说我们三人不会屈服,便稍有骨气的汉人,见你凶野不可理喻,专以暴力相逼,就被你掳去成亲,也必心生厌恶,不以真情相爱,同床异梦,有甚意思?何况未必如愿。你们无非仗着一群孽畜凶禽、毒虫恶物之类,便自骄狂逞凶,为所欲为。我等三人义共安危,决无独留之理。你若能容我三人暂且回去,明年今日以前必往拜山,作个了断。真要行凶动强,能各凭真实本领气力来分高下曲直,你胜任凭惨杀,你败便须放行,不得再以邪法留难,此举最合情理。
真要驱遣异类欺人,我们也曾拜在仙人门下,得有一点薄技,焉知不能抵御?那也由你便了。”
说时巧姑见月姑怒视赵霖,越显狞厉,知她心狠手毒,不等答话,抢口说道:“姊姊,他要一对一打也可。那么你和朱郎,我和赵郎,各顾各,分成两对。”随又面向赵霖,凄然接说道:“顶好你把我亲手打死,才称心愿呢。”赵霖见她辞色凄楚,隐含幽怨,容光又那么美艳,想不到一个山女有如此柔婉真挚的性情,自己纵不娶妻,似此天生佳丽,也不忍对她竟下辣手。山女又有缠郎陋俗,每到情急,不能如愿,便想死在情人手里,相与动手,岂不纠缠更凶?方悔失言,待要改口指明与月姑相敌。月姑狞笑道:
“我知朱郎爱体面,也爱我,他不肯打我,我更不肯打赢,伤他体面,我两夫妻没法动手。事情本是你那情郎一人作梗,我实恨不能把他生嚼吃下肚去。无奈你爱护他,这本难怪你,偏巧来时有约在先。我没料到他如此可恶,别人的事他偏为难。我想你们两人也打不成。反正我今天非要人不可,他把朱郎留下,立时无事。如若允肯,你能听我的话,便命青驾、花鹫把他两个抱回山去,只放王客回家送信,那是最好;如怕你情郎怪你,他不说会仙法吗,我暂时也不伤他,只要他出得了我的九龙百兽阵,便先放他三人回山,日后再打主意。反正拜山的话,三次均他所说,除非此时他点头应允,向我服低,事无人知,看在姊妹情分,担这风险,还可商量;否则,你再护他也办不到,一年以内,此仇必报。如今是恩爱,是仇人,全在他一句话了。”巧姑闻言,面容惨变,拉紧月姑,颤声说道:“赵郎是汉人,不知本山规禁,不知从何处山人口内学得两句四不像的过场话,来充好汉。听嵩云姊说,朱郎实是因为猩子丢了他脸,自己心寒,连娶你回去都不想了。如果真心相爱,父母尊长、水火刀山全拦不住,岂是哥子一说便拦住的?他是我最爱的情郎,我决不会死在他后头。你这样做,莫非一点姊妹情分都没有么?”月姑冷笑道:“我还不是爱极朱郎,他如不问此事,我自无话说。我眼看有指望,他偏作梗鬼叫,如何不恨?”
赵霖还想迁延待援,及见久候无人,两女只管争论,心中厌烦,意欲速决,遂由巧姑身旁一闪,手指月姑喝道:“你无须欺人大甚!我并非不知拜山风俗和龙家寨主的声威,如无本领和能人同往,怎会说此大话,到时自有分晓,此时逞凶发狂,有何用处?
什么蛇兽,快唤出来,见识完了好走。”朱、王两人早得暗示,准备停当,闻言立凑向赵霖身前,同声喝问。月姑看出来朱人虎神态激昂,迥与适才并肩共话的柔和神情大不相同,越发愤恨迁怒。先手指朱人虎,苦笑道:“你也这样无情无义么?”一言甫毕,倏地狞目怒视赵霖道:“我今年今日好些关碍,先不杀你。明年今日,叫你知我的厉害!”说罢,引吭朝天,一声长啸,余响幽厉,荡漾遥空。
三人身后来路崖顶上的洞萧之声倏地重又奏起,其音清越,宛如天声飞坠,从来未闻,大壑回音,响震林间。三人先因萧声奇异,还当嵩云等所说援兵,又见山女在石上张皇四望之状,萧声虽然中断,人终未见,心仍不无盼望。及听萧声再起,竟与山女呼啸相应,料是望绝。立分三角形,面向外站定,准备一拼。玉块、灵符用时,灵效若不如预拟,再作计较。就在这三人心念微动之际,山女又是一声怒啸,声更悲壮。余音未歇,忽然惊风四起,石怒沙飞,林木骚然,声如涛涌。同时四面八方猛兽咆哮,蛇虫怒鸣,吼啸怪声,轰然大作。原本清清静静的一处平野峻崖,高林月夜,绝好谈情说爱,娓娓谈心之地,立化大片修罗广场,人间地狱。当时只见月花掩隐,尘雾迷空,兽蹄腾踏,震撼林野。暗影昏茫中,首先瞥见前面高林阴影之下,突现出百数十团碗大红蓝色光华,高低错落,凶光凶恶,电炬也似,每一对红蓝光之后,各带着一条庞大黑影,齐朝三人立处缓缓拥来。
赵、王两人智勇沉着,心想反正如此,见这些野兽凶睛相隔最近的还在十丈以外,来势甚缓;又听出山女口气只是恐吓威逼。围困不放,志在得人,不致伤害:乐得看清之后,再行发动。各把手伸胸前,按紧玉玦,相机而发。如真具有威力,便冷不防给山女看个好的。二人正寻思间,猛觉身后朱人虎用时连点,忙侧身回看,第一个人目的,是那三个比人高出几乎一半,火眼金睛,爪大如箕的猛兽白猩子,正立在离身两三丈处,血口微张,露出钩牙利齿,凶眼如电,巨爪怒张,作出攫拿之势,注定自己,形态狞恶,无与伦比。另一面是先见那些大蟒,共有九条。有的盘踞在地,只把尺多粗的蟒身树干也似挺起;有的后半身盘在树上,把前半身蜿蜒伸出。都是红信如焰,吐吞不已。此外,还有各种蜈蚣蝎蝗等大小毒虫,细一注视,好似不曾喷毒,神态也较初遇时稍软,没有那等猛恶,崖顶萧声仍是清吹徐送,逸响高飘,奏之不已。
依了赵霖,知道局势虽是万分险恶,只要不妄动,这些恶物也许不起扑。无如四面俱被包围,万难脱身。尤可虑的是山女久候不降,难保不率兽行强,被她擒去却是麻烦。
寻思未已,渐渐风静月明,重现清光。那些毒蛇猛兽全身毕现,数目比前见多了两倍。
除去虎、豹、象、熊、猩猩外,又添了不少奇怪猛恶之物,多是锯牙钩齿,凶睛电射,身长一二丈外,极少见到的异兽,在相隔两三丈余,现身蹲踞,作势发威,四面俱被围紧,更无空隙。两山女已退往大石之上。虽料对方示威,不致猛肆爪牙,暴起伤人,看去也颇惊心。这等凶毒猛恶性野之物,长此相持,怎能保其无事?尤其朱人虎吃过苦头,偏巧所立这一面正对着那三个凶猩,知它们性野力大,身如精钢,非人可敌。又见三对拳头大的凶睛齐注自己,越发胆寒。几次想取身佩灵符施为,又想起此符如有灵效,将来可为护身之用,无如用一回便少一回,终有失效之日;不比赵、王两人玉玦永无穷尽,将来拜师学道,并还随同法力增长。因而不舍轻用。再者,蛇兽包围声势虽凶,并未发难。初次施用,不知威力如何,万一此符制不住,反而激怒,惹出事来。为此委决不下,欲发又止。那白猩子最凶狡欺人,人越怕它,越喜逗弄。看出朱人虎胆小害怕,始而故意张牙舞爪,作势威吓。朱人虎自是害怕,手早伸入怀中,准备再前一步,便取灵符一拼。并以暗语悄告赵、王两人,说凶猩凶野可虑,最好三人一齐发动,增厚力量。不料被月姑远远望见,想似心疼心上人,口中急啸了两声,三猩立即收势退下,各咧着一张血唇大口,朝朱人虎作出一些怪状,竟似体会主人的心意,欲以取媚。
本来暂时可以无事,偏巧王谨为友心热,旁观者清;又看出山女不似有恶意,只要倔强到底,她也无可如何,只不知何时方能解围罢了。及听朱人虎一说,知他惊弓之鸟,怕极那白猩子,立处又只一肩之隔,遂用手一碰赵霖,打个暗号,想和走马灯一般,三人联臂转将过来,由自己去当白猩子这一面。哪知这些蛇兽毒虫俱颇通灵,奉有主人密令,三人不动还可,三人一动,立即发威咆哮,合拥上来。只听轰轰连声怒吼,万啸杂作,当时林木萧萧,风沙又起。三人不知这是虚张声势,一见蛇虫还未动,野兽已分三面腾扑过来,有那性烈势猛的,扑离身前只三数尺,本就发慌胆寒。而三猩中一只黄的,又是狡猾淘气,早就跃跃欲试。先欺朱人虎,被主人怒斥禁止,心不甘服,想拿王谨出气,只一纵,便到了身前,伸手便抓。
其实这许多蛇兽均经山女长年训练,全由主人心意进退,当晚只是虚张声势。除这只黄猩最为灵巧,自恃主人宠爱,欺侮王谨不是乃主心上人,作得稍微凶而外,俱都不会伤人。赵、王两人却认为这类猛兽凶野成性,来势迅急,万一山女不能全数控制,只要有两个开头,便要一齐合围,扑上身来,多大本领,也被撕裂粉碎。本来有手早伸入怀中,按定胸前所悬玉玦,作势相待,见状大惊,各自慌不迭将胸前玉块朝外一翻,同时左手灵诀往上一扬,立有两道丈许粗的白光自两人身上发出,只一闪,便倒卷而下,将三人全身一同包没。光外电芒如雨,细如牛毛,纷飞四射,虽然射出不远,那扑势较猛,相隔较近的几只猛兽,似各受了一点创伤。尤其那只黄猩,本心想拉王谨出去戏侮,相隔最近,受创最重,一声惨嚎,先自纵退出十多丈以外,因骤出不意,用力太猛,百忙中没想到身后有树,猛撞在一株几近合抱的柏树上面,咔喳一声,整株巨木竟被撞断,疼得在地上狂跳乱蹦,悲啸不已。经此一来,当头兽群竟被吓退,后面的有些还未看见,互相冲撞挤轧。黄猩本有伏兽之威,再一暴跳,两只白猩见乃于吃了人亏,同声怒啸,只见惊飚四起,沙石旋飞,尘雾弥空,月星齐暗,兽群吼啸,腾踏之声,更震得山摇地动,比起先前声势,还要猛恶得多。
山女万想不到三人有这一手,见状又惊又急。月姑立发长啸,由云肩后取出一柄三叠小叉,随手抖直,约有三尺长短。左手再由腰间豹皮囊内取出一只小金钟,将头一摇,满头秀发便自披散。跟着左手摇钟,右手一晃,叉头上便飞起三朵血红也似的烈焰,浮在空际。那些蛇蟒毒虫本未前攻,白光一现,更自退缩,见了血焰,首先嘘嘘卿卿怪叫起来,声甚惨厉。兽群也自回身驯伏,仍踞伺在两丈以外,虽仍跟着三人照旧吼啸发威,但都零零落落,装腔作势,无一再敢挨近。三人自是欣喜。
赵霖因听韦莱说,玉玦虽有辟御邪毒蛇兽之功,自身如无法力运用,只能防身待援,不宜轻易移动。又知山女尚精邪法,并不止此。无如照此僵持已有多时,终非了局,便想乘机诈她一诈。仗着宝光环护,内圈光大丈许,行动自如,便不再三角分立。招呼朱、王二人先把丁韶夫妻所赠干粮食物取出,饱餐之后,再作计较。二人会意,索性故作从容,互相说笑,大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