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斋不想照顾四脚蛇,四脚蛇对吴秀斋也是毫无兴趣。但吴秀斋得了钞票,心有底气,还能愉快的帮着皓月收拾行装;而四脚蛇一无所得,只成了个孤家寡人,所以死气活样的往桌子上一趴,他一动不动,只转动一双眼睛追着九嶷瞧,同时心中暗暗使劲,拼了命的诅咒皓月。
如此又过了一天,在白大帅的大兵一拨一拨将要过境之时,九嶷和皓月动了身。
皓月虽然一直是单枪匹马的走江湖,然而不知为何,居然颇有资产。资产全被他收进他的皮箱子里,箱内除了资产,还有不少华服,以及生发油和小木梳。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以着个洋装阔少的面貌出远门显然是不智,所以皓月不甚qg愿的改头换面,做了个长袍马褂的平常打扮,九嶷则是穿了一身薄棉袄裤,是个很利落的短打扮,乍一看正像是皓月的随从或者保镖。
在十分寒冷的清晨时分,九嶷和皓月悄悄的离开旅店上了路。走出几步之后九嶷转身又回了房,将随身携带的皮箱打开来,他从里面拎出了偷藏着的四脚蛇。
把四脚蛇往chuáng上一扔,他三下五除二的锁好皮箱,迈步要往外走。四脚蛇含着一点眼泪望向他,忽然小声开了口:&ldo;九嶷九嶷,你不要提箱子,箱子太重了,你还带着伤呢!有重活让那狗崽子gān,有好东西你自己先吃。&rdo;
这时九嶷已经拖着皮箱走到了门口,听闻此言,他回头对着四脚蛇一笑,眉毛黑压压的,眼睛乌溜溜的,是个顽劣的坏笑脸。笑过之后他向前一扬头,东一摇西一晃的真走了。
九嶷和皓月上了路。
本地人士若是想出远门,常见的jiāo通工具乃是大骡子车。这骡子车远可走京城,近可去乡村,坐一趟也花不了几个大子儿。九嶷和皓月清晨上了大骡子车,天黑之前到达了最近的一座小县城。路上九嶷并不叫苦,可是一进旅店内的暖屋子里,他便立刻瘫坐在了洋炉子旁的砖地上。皓月见状,心中一惊,但是白脸上不露qg绪,只在他一旁蹲下来问道:&ldo;你怎么了?饿了?&rdo;
九嶷蜷缩着也蹲了起来,他生得高大,蜷缩了也是巨大的一团。大脑袋极力的往领口里缩了,他闭着眼睛一点头:&ldo;嗯。&rdo;
皓月见他颤巍巍的抬起了一双手,无知无觉似的向洋炉子直伸,便犹犹豫豫的伸手一摁他的手背:&ldo;当心烫着。&rdo;
九嶷仿佛是很虚弱,从鼻子里哼出了话:&ldo;找个澡堂子,我想洗个热水澡。唉,你这狗崽子是真害人,本来凭着我的体格,我光着屁股都能过冬。现在可好,我在路上差点儿活活冻死。&rdo;
皓月听了这话,无言以对。九嶷的手背的确是寒如冰,他说冷,想必就是真冷。
讪讪的站起身,他最后只低声又嘱咐了一句:&ldo;别烫了手。&rdo;
这天晚上,九嶷没能去成澡堂子,但是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好饭。皓月有钱,足以驱使旅店内的伙计们跑去饭馆,将饭菜一样样的搬运进房。及至两人吃饱喝足了,不消吩咐,伙计又自动的送进了热水。
望着摆在凳子上的两盆热水,皓月有些尴尬,说话之前先清了清喉咙:&ldo;九嶷,今晚我们同屋睡。一是你身上有伤,我在你身旁,便于照顾;二是我们是上了通缉令的人,时刻都有危险,一旦出了事qg,你我二人共同行动,也还利索痛快些,你的意思呢?&rdo;
九嶷病怏怏的坐在chuáng边,对着皓月一踢长腿:&ldo;道理都让你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过来,给爷洗脚!&rdo;
皓月横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把水盆搬到了他脚边,然后自顾自的拧了一把毛巾擦头擦脸擦脖子擦耳朵。最后把自己那一盆热水也端到了桌旁地上,他往椅子上一坐,弯了腰脱皮鞋脱袜子,开始洗脚。
九嶷东倒西歪的坐在chuáng上,因为吃饱喝足有了余力,所以蠢蠢yu动,又想招惹皓月。此刻伸着脖子垂眼向前一望,他冷不丁的又开了腔:&ldo;嘿嘿,狗爪子挺白呀!&rdo;
皓月一拧眉毛,依然是不理他。
九嶷自得其乐的继续开腔:&ldo;这chuáng不大,我一个人睡都不自在,再加一个你,我怕是连身都翻不过来,这可不利于我的病体。所以呢,你洗完爪子之后立刻给我变成小狗儿,免得夜里要挤老子!&rdo;
皓月抬眼望向了他,见他似笑非笑,显然是在等着自己还击。将一口恶气忍了又忍,皓月决定还是不理他。
第六十章
然而他的沉默战术并未能持久,chui灯上chuáng之后躺了没有三分钟,他猛的一挣,同时背对着九嶷怒道:&ldo;不要碰我!&rdo;
九嶷从被窝里抬起双手捧住了他的后脑勺:&ldo;不行,我冷!&rdo;
&ldo;胡说八道,你冷个屁!&rdo;
&ldo;没良心的狗崽子,知道老子屁股冷,还不给老子暖暖!吃了你!&rdo;
话音落下,九嶷张大嘴巴,竟是当真在皓月的后脑勺上啃了一口。皓月正想向后一肘杵开他,可是未等出击,被窝里又闹了新qg况。急赤白脸的拼命回了头,他压低声音怒道:&ldo;不要踢我的腿,你还没有洗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