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县城蔚然成风……此风又迅速由城市吹向乡村,最不济的山区小村的商店店家也有这方面的经营头脑,招徕闲散人员等来店子里打牌,端茶送水替烟,同时也不忘抽几块钱,美其名曰:劳务费。301book
☆、第五十三章白煞聂政(1)
身处泱泱时代潮流中的虹桥总支也概莫能外,副书记聂政就是此中高手,传言他打牌很少输过,尤其精通“斗牛”、“推筒子”,听说无论多少玩家,无论“公牛”还是“私牛”,无论台面上有多少现金,他只要眼睛一扫,该赔多少,该进多少他就能计算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混淆半分,他还自编了一套既朗朗上口又便于记忆的简易计算口诀,简直比电脑还准确灵光;当然他也有谦虚的时候,主要还得看对象,看跟谁玩,听说他每个星期都会定时呼朋唤友去某某茶馆玩通宵,当然这个茶馆也是有来头的,他经常是陪领导玩。吴韧亲自观摩过他几次,名不虚传,亦觉得聂政确实是个人才,内聪,就是脑筋用歪了点。
完全禁赌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小赌怡情,百几十块的输赢为彩头,不伤大惠,也可以起到调剂生活、沟通思想、增进情谊的独特作用,但人性是贪婪的,一些原本应是正常的东西往往被异化扭曲成非理性的东西,赌博属于不劳而获,赢了100就想1000,赢了1000就想10000,输了就想翻本,往往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欲罢不能,如此舍本逐末,也就荒废了正业。业精于勤荒于嬉,自古赌场无好手,君不见多少英雄好汉功败于此,君不见多少平民百姓因之家败名裂,甚至误了卿卿性命,留下多少千古憾事。一个人人尚赌的社会于国于家都绝非幸事,而对一个机关、单位、部门来说,赌博则往往是滋生□□、颓废、惰性、欺骗的温床……江湖日下,人心不古他吴韧管不着,但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他严格地推行限赌令,在他的眼皮底下绝对不允许豪赌、滥赌,更不允许招徕社会闲杂人员到总支机关聚赌,这在虹桥总支以行文的方式进行了明确,是乌龟的屁股—-规定。现在再没有人把吴韧说过的每一句话当成耳边风了,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简直就是多余的,凌子刚兴趣不在此,而众弟兄又不心愿和聂政玩牌,原因是他太精了,没有人愿意“直接”就把钱往聂政口袋里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精则无徒。
一个官场中混的人,玩牌精到本单位、部门的同事都不愿意跟他“交流”时,恐怕就有些“悲哀”了,尤其是在基层,大大咧咧永远比精明到骨子里要受人欢迎。聂政的另一大爱好就是研究官场文化,正如同他所精通的赌文化一样,他在这方面的投入和精力也是不遗余力,案桌床头堆积着《厚黑学》、《方圆集》、《官经》、《官场三十六计》、《官海指南》、《长幕须知》、《仕途轧范》、《长随论》诸如此类从古至今的官场书籍,平时也往往动辄开口闭口官场逸闻旧事、各类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捕风捉影,极尽推波助澜之能事,全然不像凌子刚之内缊外敛。一个削尖脑袋投机钻营的家伙,谁又能不防他;利令智昏,往往导致行事迥异,谁又能保证这样的角色不是在利用自己,他也许无时不在算计自己,关键时刻给自己使绊子、下烂药,也许一言不和,一事不合,他就反了自己?当然官场中互相利用往往证明价值的存在,勾心斗角乃是常态,职场中的这些规则大家彼此都是半夜吃萤火虫---心里明,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没有人生来就是“狡猾奸诈”之徒,这于中国文人出身的仕子们来说本已乏味之极,讳莫如深,一旦由某个人说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二个问题:一、说者素质低下,令人反胃;二、言者当下的状况不容乐观,他在寻求一种可怜的政治同情。官场中真正的高手是闷声发大财,没有人喜欢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家伙。这个皮肤白净,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的聂政,在吴韧的脑海里起了细微的变化,对于他吴韧有了更理性、更深层次的思考,而外界传言虹桥总支有“黑白双煞”,聂政就是传说中的“白煞”。
偏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吴韧彻底改变了对聂政的看法。→文·冇·人·冇·书·冇·屋←
☆、第五十三章白煞聂政(2)
镇机关严格执行朝九晚五、每周双休二天的作息时间,而总支作为其派出机构,因为工作对象、内容和性质的差异,作息往往就没有大机关那么规范,除了正常的工作八小时之外,加班加点,节假日流轮值班是家常便饭,各个总支都如此,又夫复何言。在中国这个国度不怕“没有”、“贫穷”,只怕不均,这也许是国人的某种劣根性,总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比自己轻松,只要大家都一样了,就是再苦再累气也匀了心也安了。吴韧身先士卒,垂率表范,其它干部就算最有怨言、牢骚也只能背后去嘀咕,谁让他是这当基层干部的命,俗话说:变了那泥鳅就要在那浑水里钻,谁也别抱怨谁。
这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吴韧下村回总支机关,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农历八月初夜白天的炎热逐渐褪去,晚风吹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树影婆娑,露似珍珠月似弓,月亮的清辉透过树叶洒在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斑驳陆离,除了秋虫的吟唱,机关里静悄悄地,若不是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吴韧还认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休假去了。为了不影响值班人员的休息,吴韧一声不响不动声色地开了铁门进了机关院子,办公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吴韧走过时,有意朝里面瞟了一眼,却看到了:聂政和一个陌生的妖冶女郎守着电脑,正在看a级片,低沉的呻吟声、不堪入目的图像,灯光辉映出两张春意盎然的脸。电风扇悠悠地转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女的穿的很少很露,身体向前倾,后背露出雪白的肤肌和艳红的丁字内裤边边,一红一白抢眼得很,也炫耀得很。
吴韧轻轻地走了过去,顺便咳嗽了一声。
男的大腿好像慌忙从女的双膝上缩了回来,身后便传来了凳子挪动发出的声音。
绝对不是聂政的发妻,这对“狗男女”让吴韧不由想起狼和狈的故事:传说中狼的前腿长,后腿短,而狈则相反,是前腿短,后腿长。它们为了寻找食物方便,常常互相合作,各取所长,狼的后腿短,没有狈的帮助就不能直立;而狈前腿短,出来时必须趴在狼的身上才能行走,看上去好像狼背着它。它们常常使用这种方法爬入羊圈,偷吃人家的羊。因为狼没有狈就站不起来,狈没有狼就不能走路,它们谁也离不开谁,这就叫狼狈为奸。
当晚是聂政值班,又是周末,加之又那个时候了,夜深人静的,本想好好爽一爽,真他妈的邪门,偏偏让吴韧给撞上了。
吴韧本来从不过问也不干涉干部们个人的私生活,他认为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个人的隐私,隐私权是□□的基本组成部分,尊重别人的隐私就是尊重别人,尊重□□。但总支机关作为政府派出机构,是办公场所,不是宾馆青楼,也不是什么娱乐场所,这个“可恶”的聂政竟敢带“小姐”来机关共度良宵,还在办公室观看不堪入目的a片,一旦传出去,他吴某人的脸往哪儿搁,这让吴韧如同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一样恶心。
一楼办公,二楼是宿舍,一想到那对“狗男女”,吴韧挑灯夜读的心情就没了,一想到自己的卧榻之侧就有如此肮赃的交易,吴韧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他个聂政,表面上斯斯文文,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是男盗女娼,还不讲究场所,简直就是一头不知羞耻的大叫骡,和邓健一路的贷色。睡也睡不着,吴韧干脆就给凌子刚打了电话,叫他骑摩托车来接他回县城,离开这“是非之地”,眼不见鱼净,耳不见清净。
当凌子刚的摩托载着吴韧驶离总支机关时,办公室里灯火已经悄悄熄灭,整个院子沉浸在月亮的清辉中,仿然一只巨大的怪兽蹲在那儿,离开院子的那一刻,吴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真好,清冽中飘荡着一丝成熟的气息,吴韧的心情也好多了,他吩咐凌子刚不必急着回去,直接去“一品香”茶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看来他们是得好好聊聊了。
☆、第五十四章黑煞凌子刚(1)
邓健“出列”,虹桥总支主任位置空缺。职位只有一个,想染指的人除了聂政、凌子刚,还有其它兄弟单位的副股,僧多粥少,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对吴韧来说他只须要在凌子刚与聂政之间作出选择,至于别人愿意去努力,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无可非言,除了党委政府主要负责同志的首肯外,主要是冯书记的意见,吴韧的建议和推荐也至关重要,应该来说他有八成的把握。至此他认为非常有必要找凌子刚和聂政单独谈谈。
当问及凌子刚如何看待当前总支工作和主任人选时,这“黑塔”、“一枝花”、“黑煞”凌子刚意然一反常态,窘得像个娘们忸忸怩怩起来。他说他没多少别的想法,一切听吴总的,还请老总替他作主指点迷津云云,一脸的诚恳和“惶恐”。这让吴韧很受用,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直截了当地问他在县城可有什么社会关系,答曰祖上三代农民仅一堂叔在新华书店工作今年都已经退休了,本村倒是有几个县城当官的本家,可是人家好像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开始的几年还年年去拜个年什么的,反正也没多大希望后来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他娘的小喇叭,这算什么鸟关系,有无都是一回事。吴韧心中既好笑又好“气”,也不知道这个凌子刚是“浑”到了极点,还是精明到了极致,不过同时他已经决定替凌子刚做主了,人家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地跟随于你,图的不就是有个奔头吗,不能让“壮士”寒心,再说撇开个人感情来说,虹桥总支的工作也确实需要他这样一个得力的帮手,这是双赢,也是工作大局。一想到这些聂政与他的那层并不明朗的亲戚关系也就无足重要了,老爷子那里吴韧自会说明白,他是过来人,知理不怪人,也凭吴韧和老丈人这几年的接触他知道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怪罪他的,也许当时他是出于面子才不忍拂聂政的好意,正所谓说话听音,锣鼓听声,老头子不是说方便的时候照顾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个“小辈”吗!大行不顾细谨,灵活变通才是正道。吴韧最后吩咐凌子刚如此这般云云。
送走凌子刚,吴韧同样叫聂政过来叙话。一番亲切的言语抚慰之后,吴韧同样问聂政的社会关系,有意掏掏他的老底,果然在此紧要关头,聂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小子倒还不赖,有县政府办当副主任的表叔、县纪委当办公室主任的表哥、县公安局当□□的大舅子,当然也还有肖少林这个瓜棚搭柳叶的老舅爷,吴韧这个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姑丈,这当然用不着聂政提醒了。还好这小子没说和书记、县长沾亲带故,也没拉什么副书记、副县长的虎皮大旗,这就够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吴韧心中有了底,口中不免好好勉励他一番,要求他积极主动地去创造条件争取,同时也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他和凌子刚条件都不错,时机也成熟了,他都会同样的向镇党委重点推荐,至于中原逐鹿,鹿死谁手,那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黑白双煞”各有春秋,手板手背都是肉,吴韧说这话时都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对于玩政治的人来说就算是虚伪的诺言也要将之说得理直气壮,天衣无缝,这就是政治的本性,也许政治上从来没有谁亏欠谁,这绝对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天地,想到这个层面吴韧也就释然。
☆、第五十四章黑煞凌子刚(2)
星期天下午3:00,烈日炎炎,太阳晒得马路上白花花的一片,路边的树木似乎也受不了这酷热,焉焉的,一动也不动,路上行人更是稀疏,没有重要非办不可的事情是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行走在烈日之下的,空气的炽热中还带着丝许沉闷。市交通局机关大院宿舍区,302房,冷气开得很足,丝丝缕缕,沁人心脾,与外面炎热的环境相比这里又是另一个清凉世界,刚刚午睡过后的冯梦兰,拢了拢秀发,指尖似有芳香流动,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惬意地打着呵欠。难得休息一回,更难得回家一趟的她,在接到属下要来登门拜访时,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一股暖流在她心中渐渐地泛滥成灾。
吴韧将租来的桑塔纳停在了机关的大樟树下,便夹着公文包,带着凌子刚登登登地上了三楼,按响了302的门铃,今天他也是第一次站在了书记兼“情人”的冯梦兰家门口,门开后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景像,这让他有点气促。二扇墨绿色的防盗门依次打开,冯梦兰长发飘飘的清纯样子首先映入了吴韧的眼帘,这是一套百多平米的三居室,说不上富丽堂皇,简约的装修却也雍容大气,黑桃木色的实木门色泽厚重,品位高雅;一套棕色真皮大沙发柔软温婉,显示出主人绝非庸碌之辈,墙上的壁灯也是时下流行的款式和颜色,满墙的双层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纯白的立式空调里吐出丝丝凉气,最惹眼的是墙上大幅的婚纱照,金童玉女,男才女貌……
“胡局长(冯梦兰的丈夫,严格地说是胡副局长,市交通局一个二级局的三把手)不在家?”喝着冯梦兰从冰箱里取出来沁凉的饮料,吴韧很快回到了现实。
“他呀,一年到头也难得在家住几回。”
“领导们就是工作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