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江寄月早上与荀老太太学习,梦贞、淑贞两姐妹去做功课,等午膳用过,小憩之后,她们会携手来找江寄月玩。
有时候是单纯闲话,有时候是凑在一起编故事,也有时候只是去园子里玩,并排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江寄月的灵感源源不断,很快又画出了本连环画,教给周昭昭时,周昭昭道:“难为你还记得呢,书铺掌柜过来打听过好几次,说第一本卖得很好,问还有没有第二本了。”
江寄月的题材过于新颖,第一本时掌柜担心销路,看在范廉的面子上才给了江寄月五两银子,却是买断的,无论书铺卖出多少银子都和江寄月无关。
江寄月倒是很意外:“竟然能卖得这样好?”
“因为小孩子喜欢啊,《西游记》就比《三国演义》卖的好,小孩子更喜欢稀奇古怪的题材。”周昭昭道,“你这次给我,我帮你议议价,如何?”
江寄月笑道:“麻烦你了,事成后,让你抽两个点。”
周昭昭道:“客气呢,你要是把笔名养出来,养得上京都人尽皆知,以后再换什么题材的书都不愁销路,你往后离了相爷照样能活。”她拍拍江寄月的肩,“怎么样,现在感觉到些许底气了没?”
江寄月抿抿唇:“等攒出一百两银子再说这话罢。”
荀老太太也来过问她,但不是为了连环画的事,府里诸多人都不知道她们的主母还在为几两碎银奔波,若是知道了早会嘲开她眼皮子浅,一本连环画的卖价还不如她月例高,有闲心画画不如费点心想办法套牢荀引鹤。
她们不能理解江寄月的做法,而江寄月也不需要人理解。
荀老太太来问的是荀淑贞的事。
现在的荀淑贞一改之前的闹腾叛逆,很乖巧地跟着江寄月认字认花,哭声也少了,多是笑声,那天荀老太太从园子里穿过,听到那几声快乐的笑声,还有些恍惚,道:“谁在那里说笑?”
荀府很少能听到这样不掺杂质的笑,更多的是陪笑,荀老太太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丫鬟告诉她是二奶奶在和二姑娘、三姑娘一块玩。
荀老太太更是诧异,拨开花丛望去,却见她的两个孙女——一个怯弱无比,一个戒备无比——如今都心无旁骛,十分信赖地和江寄月在捏雪球,只是捏着捏着就争吵起来,这是不打紧的只属于小孩的吵架,江寄月在旁听得‘咯咯’直笑。
荀淑贞就先用胖嘟嘟的手抱住江寄月,还亲她脸颊:“二婶,你说究竟谁赢了。”
荀梦贞到底是怯上几分,就看着江寄月,神色很委屈,江寄月向她张手:“来,过来,婶娘怀里还能再抱一个。”
荀梦贞就过去了,小抿着唇,努力把高兴抿进神色中,那双眼睛晶晶亮亮的,很有神,与大房一贯的死气已经能区别开来了。
荀老太太沉默了许久,手指一松,拨开的枝桠往上一弹,弹了她满鼻的香味,她才惊觉已经到了腊梅开花的时节了。
后来荀老太太就问江寄月:“淑贞是不是已经乖巧许多,能听进大人的话了?”
江寄月道:“三姑娘已经渐渐把荀府当作是她的家了。”
荀老太太问的明明是荀淑贞是否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荀家子孙,但江寄月却拿这句话回答她,荀老太太手捻念珠,沉思着。
江寄月道:“娘挑个时候让淑贞过来请安吧。”
荀老太太抬眼。
江寄月道:“私底下。”
这所谓的私底下自然就是撇开郗氏了,无论荀淑贞怎样变,她对嫡母的反感总是在那,那种不乖顺的眼神看得荀老太太很不舒服,但想到园子里的欢笑声,荀老太太不自觉道:“让她来吧。”顿了顿,“叫上梦贞。”
江寄月特意折了三支红梅插入白玉瓶中,让荀梦贞与荀淑贞抱着去见荀老太太,荀老太太盯着那红梅看了会儿,向两个孙女招手:“过来。”
丫鬟接过白玉瓶,两姐妹经过几日的相处,已经感情很好了,牵着手过去,荀老太太点点头:“荀家的子孙就该团结在一起。”
她一人给了一小袋金豆子,又让她们回去了。
这件事还是晚间吃饭的时候,荀引鹤主动提起的,年关将近,他历来忙,今日是少见能陪江寄月用膳,过往都是江寄月已经睡了,他才回来。
江寄月也说过他几次,外面天寒地冻的,既然晚上回得晚,次日又要起得早,不如不回来,睡在值班房就是了。荀引鹤没同意,仍旧夜夜穿过风雪回来见她。
江寄月心疼他,所以见他好容易能早回来一次,让人把地龙烧得比往日还要暖上几分,又命人炖了滚汤来给荀引鹤补身子。
荀引鹤有些无奈,他本就不畏寒,地龙平时烧得就热,如今还要往上烧温度,他根本坐不住,没过会儿就得脱件衣裳。
江寄月还说他,衣裳脱得这样快,也不怕受害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