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娘拦下她,沉声说:“你从小没干过粗活,别伤了手。”她拿过针线,麻利地插针抽线,纳千层鞋底手劲要大,哪怕使巧劲儿,她手背的青筋还是冒出来了。
伍彩云顿时歇了心思,趁着她飞针走钱,探头试探地问:“大娘,你咋觉得你对珍珠有成见,要是你不喜欢她,我以后也不搭理她。”
“我是长辈,你可不一样。”
“为啥啊?”伍彩云有些不解,不喜欢不来往就是了,干嘛搞得那么复杂。伍大娘停下手中的活,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你不懂,说来也话长,从前你不问我也没说过。你要问我为啥不喜欢珍珠,其实我自个也不知道。”
自从原主亲娘去世后,伍大娘在家里也什么人说知心话,一口气说了很多。
她不但不喜欢冯珍珠,连带她一家包括她爷爷冯保米都不喜欢,理由嘛,正如她说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除了她觉得冯珍珠的眼睛打小雾濛濛的,像个阴雨天。
眼睛干爽的时候垂着眼皮子,让人觉得在掩饰什么,眼珠儿看人闪烁不定,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
冯保米,原是个孤儿,小名狗蛋,饭都吃不上,跟了财善爹后,改名叫冯保米。意思是有饭吃已心满意足,自从财善爹和财善婆去世后,冯保米以长辈自居很少踏进伍家,孙女倒是来得勤,也不知是个啥意思。
还有一件事,让伍大娘耿耿于怀,伍安景平时身子不太好,有一天半夜,突然又烧又拉,财善婆让冯保米去县里请大夫,他没请大夫却在镇上抓了一副药回来,喝过药后伍安景退烧了,全家人放心不下,让他再去抓两副。
哪知道,伍安懿喝了两副药,本来快好的人突然就不行了,再去县里请大夫,人家说已经回天无力。
说到人死的时候,伍大娘眼眶湿润,伍彩云心中愧疚,一不小心又勾起老人的伤心事,拿起手帕子,轻轻的帮她擦眼,糯糯地说:“大娘,你还有我呢。”
“你呀,不懂世事。以后要多顾着自己,不瞒你说,你出生的时候脸面长得太好,当年婆婆找人给你算过命,命中有……”
正要说到“劫”字,后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冯珍珠轻走轻脚地走进来,在灶间扫视一圈,走到堂屋喊了一声:“大娘,彩云。”
伍大娘扯了扯衣角,拢一拢头发,“彩云,今天说的话谁都不要讲。”
“嗯。”
下床刚穿上鞋子,冯珍珠进了房,一眼瞧见箱子上摆放的紫檀算盘,眼里闪过羡慕的目光,咬紧下唇又松开,浅浅笑道:“大娘,教彩云打算盘呢?”
她拿起算盘,在手中晃动两下,随手拨弄珠子,惊叫起来:“紫檀木算盘,我第一次见到呢。”接着嘟起嘴,半开玩笑:“大娘就是偏心,算了,我比彩云大不和她争啦。彩云,你真有福气,大娘当你像亲生女儿一样。”
难怪大娘不喜她,又说不出来个条条框框。
明里暗里说大娘没儿没女不说,心里眼里想要东西,嘴里说出的话又一套大义话。
大娘是长辈,不适合和晚辈争口舌。
伍彩云却不客气,穿上鞋子咚咚地跑上前,夺下冯珍珠手中的算盘,冷不丁地出声:“莫非我要是比你大,东西就归你了?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亲不亲生的话,让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