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七月十九,还是九月初一呢?
“娘,你知道夫君曾花了三个月,亲手雕了‘龙凤呈祥’的玉块送给你暖寿却被退回吗?”当时他什么都没说,只关在房里三天,足不出户地写了三百多张摹帖。
“我……”她不知情,以为是小官员送来巴结的贺礼,瞄了一眼就叫人退回去。
因为并不精致,刀法粗糙,粗略一瞧便知非名家手法,因此不合她意,遂不肯收下。
“娘,你曾为夫君盖过一次被子吗?”绿柳问得轻声,却让裘冉儿身形一摇,脸色倏地苍白。
“……”他会踢被?
“娘,不是我防着你,而是你防着我们呀!你很怕我们知晓什么秘密似,处处提防,时时小心,好像那个秘密一旦揭穿,我们会举刀砍杀你。”她不想说得太白,却也不愿她的无心之举伤了人犹不自觉。
“我没有。”裘冉儿回得很急,仿佛说得慢会遭人怀疑。
“没有吗?”那么她在慌什么?
绿柳从她眼中看出恐惧和慌乱,她虽极力想隐藏,但那双闪烁不安的眸子却瞒不住,透着令人一目了然的害怕。
她无意揭开假面的平和,明王府中早就暗潮汹涌,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不欲人知的事,他们守得紧紧的,不让人窥伺。
而她是硬生生卷进来的中间者,人人都想拉拢她,同样地,亦防着她,他们的心在摇摆着,生怕她已被另一方收买。
这就是世间男女自我束缚的茧,他们自个吐丝,再自个将自己包起来,以为躲在茧里就不会有人发现,随时想出来便可破茧而出,从未想过茧若不破会有什么后果。
“你是什么态度,竟敢质问我?!”恼羞成怒的裘冉儿端出长辈的姿态,怒责她的不是。
眼低垂,绿柳软言一应,“爹的身体为重,请娘早点安歇。”
“你……你……”她的身段一低,裘冉儿想骂也骂不出口。“听说你不能生?”
“娘说笑了。”不是不能,而是不应该。
“王妃为尘儿安排了对象,你同意了吗?”齐人非福,她深受其苦。
“只要为夫君设想的事,我断无拒绝之理。”她也在调适如何接纳另一名女子的存在。
不仅不该拒绝,还要全力撮合,让他尽快从对她的迷恋脱身,接受另一个人的抚慰。
“你能忍受?”没有女人能不嫉不妒,冷眼旁观夫婿别抱新妇。
“娘,你特意提起,不会是为问我能不能忍受吧?”定有他意。
裘冉儿怔了怔,为她聪慧的悟性感到惋惜。“嫁入我们王府委屈你了。”
女子太过聪明绝非好事。
“娘,你言重了。”若是瓶儿,她会说“玩得很痛快”。
“我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说了,如果你能生,至少要有两个以上的男丁,一个姓赵,一个姓风……”
“风?”她不问原由,只觉怪异。
“反之,你若一生无子,日后定要记得祭拜风家祖宗。”未了,裘冉儿补上一句,“当然,在老王爷百年以后,而且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晓。”
她一说完后便迳自离开,留下一连串难解的谜团,叫人困扰。
姓赵的拜姓风的祖先牌位,怎么说都说不通,除非冉夫人本姓风,她想为先人尽点孝心。
绿柳撷下一朵茱花放在鼻下嗅闻,神情写意地赏起月色,之前的事像是不曾发生过,直到一具温热的躯体从后抱住她,她才将头往后仰,靠着厚胸取暖。
“睡不着?”她问。
身后的男子摇着头,在她颈边蹭呀蹭,“娘子,我不纳妾,我只要你。”
第六章
绿柳和裘冉儿的对话让赵玉尘听到多少,又理解多少,相信只有他自己知晓,旁人无法从他平静无波的神情得知。
但是那一夜他几乎是睁眼到天明,毫无睡意地似在思索什么,紧搂着妻子等她睡去,再细细地瞧着他怎么也看不腻的模样,直到东方翻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