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河底的尸身,成为覆盖着淤泥的白骨,她的鬼魂也困守在这里,没有人来接她。
缥缈的河神不消说,连因果报应的阴差都不来,她不明白。
恨吗?
其实她并不怎么怨恨…怨恨并不能使她活过来。偶尔在河底听到渔夫的闲聊,自从她&ldo;嫁给河神&rdo;之后,一直风调雨顺,她的妹妹也过着不错的日子。
这就够了,她要求的,也只是这样。
她耐心的在河底待着,默默的看着水面宛如大理花的灿烂阳光和银流似的月光。
若遇到投水的人,心怀不忍的她会冒出水面,将他们吓跑。
或许是她没有怨念,所以她的容貌并没有什么改变。村民见多了,都认为她真成了河神夫人,替她塑像在河神身边,一起受香火。
这种荣耀对我又没用。她在心里默默的说。受香火又怎么样呢?她还是个连离开这条河都不能的冤魂。听说阳寿未尽的人死后注定当孤魂野鬼,直到阳寿尽了,阴差才会来带人。
我到底还要等多久呢?芙蓉无奈的想着。只是她不知道,阴错阳差的,阴差误拘了和她同名同姓的同村老婆婆,等发现错误要来带她的时候,受了香火的她却不是阴差可以带走的了。
这种小失误在接近永生的阴曹来说,时间就可以解决。他们也就先撇下了她,让她在河里继续捱下去。若是她积善,说不定可以在生死簿上多添几句好话,给她些福报便了。
于是,芙蓉继续在河里漂荡,望着大理花般灿烂却冰冷的阳光。
她记得,那是一个月色非常明朗的秋夜。
穿了一身红的她,依旧是生前的模样,在水面上漫步。当鬼其实没有什么不好,不饥不冻不暑,终日悠闲。
但,最是蚀骨,却是椎心的寂寞。
她不是没有见过其它鬼魂…但是她的鬼同类都陷在深深的我执中,无法自拔。有的惊怖的哭嚎不已;有的像是得了失心疯,喃喃自语的随风来去;也有的除了复仇,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
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寂寞极了。
在江心徘徊,放眼望去,除了广阔流银般的江水,只有岸边的芦苇呻吟着呜咽。
她很想哭,但是只剩下一抹幽魂的她,只能啜泣,却没有真正的眼泪。
妹妹过得好不好?几时会有人来带她走?
正陷入冥想中,她突然觉得后颈一片刺痛的霜冷。一只温润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温润如美玉。但是她呼出的气却这么冰寒,连早就失去感觉的鬼魂都为之战栗。
为什么我觉得害怕?为什么我觉得发冷?芙蓉问着自己。她已经是鬼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怕得全身发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