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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爹愣了一瞬,面露赞许之色叹道:“那是自然,此等大仁大义之人,能入赘到我孙家,那是我们孙家的荣幸。他要还想继续读书,那肯定是不能入孙家族谱的,盼着他能金榜题名,我这做岳丈的也高兴。”
送走了齐大娘,孙老爹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好消息告诉女儿。小跑着上酒馆,正是下午,酒馆里人比较少,他来到后面酒坊。
孙秀娥正在院子里埋酒,双手拿铁锹铲土,瞧着蛮力十足,她眼睛抬了一下:“爹你不在家好好歇着,这么大日头跑来做什么?”
她只是晃了一眼,还没发觉父亲脸上异样的喜悦。
孙老爹往旁边矮凳子上一坐,“你先把活儿干完,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孙秀娥手上的动作放缓了些,抬起头看到老父亲一脸的笑容,心想这老头今日怎么这般高兴?难不成捡到金子了?
没多会儿,空地归于平整,孙秀娥用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过来入座。
“说吧,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日头正晒,孙秀娥干活儿干得口干舌燥,拿起茶壶猛灌水。
孙老爹小声乐滋滋说道:“你的婚事成了,而且是入赘到咱们家来的。”
孙秀娥一惊,她这么多年找不到夫家,这会儿竟然凭空冒出一个上门郎来。
“这人谁啊?什么样的人家肯让儿子出来做赘婿?”
当她听到“肖克岚”三个字时,两眼瞪起来,茶壶往桌上一拍,没好气道:“爹你怎么什么人也答应?这人好吃懒做,成天做着金榜题名的梦。还有他那几个朋友,一伙四个人,小时候在街上就不消停,还抢过月梅的风车。四个人也就王家那位还像样些,肖宴一张嘴比街头那些七姑八婆的嘴还要碎。花岱延仗着祖上留下的金银细软,挥霍无度,夜夜留宿艺馆。要说最不像话的还数这肖四郎,堂堂七尺男儿却无谋生之计养活自己,靠着别人接济过日子。是个秀才有何用?”
孙秀娥一顿埋怨,孙老爹脸色阴沉起来,压低了声音,“你还当是选夫婿呐?哪个人儿时不顽皮?你扯这些有何用?都二十三的人了,你看人家二十三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还在这挑三拣四!行,不要肖克岚也行,你自己出去找夫婿,若找不到人回来,下月择个良辰吉日给我把人家秀才娶回家来。”
“我不管,要娶你娶。”
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孙老爹气得站起身来,还未开口,忽觉得腹中一阵绞痛,面色变得煞白。
孙秀娥心里愤愤不已,抬眼看到老爹的样子心里慌了,忙伸手搀扶:“爹你怎么了?”
待把孙老爹扶着缓缓坐下,差伙计赶紧去济世堂请郎中。从厨房里端来一碗温水,孙老爹还没喝,觉得喉咙不适,几声咳嗽见血。
孙秀娥大惊失色:“这这这怎么又咳血了?这病不是见好了嘛!”
今夜里落更后,孙秀娥早早把铺子关了回家,她已经大半月没回家了。端着汤药坐在孙老爹床前,她眉毛蹙成一团,盯着床上背着的身影。
“爹,您别生气了,女儿不是故意的,郎中说了您这身子不易再动怒。”
床上的孙老爹微微侧身,“气死了岂不更好?就没人再给你张罗婚事了,落个清净。”
“说什么胡话?你还没见到自己的外孙子,谈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赶紧给我呸呸呸!”
孙老爹乍一听,立马翻过身坐起来,一脸疑惑:“什么意思?你你你……你答应了?”
方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听到这话眼睛炯炯有神。
孙秀娥看到这一转变,都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
见她犹豫的神情,孙老爹趁热打铁劝说道:“好闺女,再过几年你就三十了,到时候别说招婿入门,爹就算把宅子和酒馆卖了给你充作嫁妆,也不知有没有人家肯结这门亲啊!”
孙秀娥仍然未松口,神色有些凝重。
孙老爹捂脸哭嚷道:“都怪爹不好,没能给你再多留弟弟妹妹。你娘走得早,爹也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若是闭眼时你仍是孤身一人,这怎叫为父放心啊?肖克岚人确实好吃懒做了些,可人家好歹是个秀才,就算不能进士及第,他日考个举人那也是咱们孙家的光荣不是?他不能挣银子养家,可我家姑娘有本事啊,将来他若金榜题名,也会念你的好。肖克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瞧王秀才病重的日子,王文瀚不在家,肖克岚直接搬到祠堂巷照顾人。他来了咱们家,以后家里也能陪你爹我说说话。”
孙秀娥有些动容,最终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招婿入门也得讲个章程,孙老爹病见好就准备了聘礼,孙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人家,几代人经营的酒馆,家底还是丰厚的。
绸缎、衣物、茶叶、糖食、果品……满满装了四挑子,孙老爹亲自上肖家提亲去,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子,里边装着一百二十两的银子。
孙秀娥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泛酸,自个儿起早贪黑在酒馆忙活,一个月才二三十两收入,这办个婚事就霍霍出去二百两。家里虽然从未短缺过银子,但孙秀娥一向勤俭,打理酒馆后更是知晓每个铜钱都来之不易。望着眼前贴着喜字的担子喜盒,心想这么多东西送过去,等肖克岚上门的时候又能回来多少?
大婚的日子在八月,桥东巷肖克岚简陋的院子里挂满红绸贴着喜字。虽说肖克岚没有下贴,还是有同窗和饱学之士来道贺。
肖宴在院子里招呼来客,王文瀚也告假从军营里过来帮忙。花岱延跟几位同窗闲聊了几句,进屋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