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逃脱,只要隐姓埋名,就能消失无踪。
可为了傅少鸿一句“师父”,他回来了。
师父就算死,也不能让徒弟暴尸荒野。
大批的骑军在后头追赶,一匹马驮着两个人,自然很快就会被追上。萧东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好不容易脱身,却在折回幽州城时,惊闻傅少鸿战死的消息。那一眼的万箭穿心,那一眼的悬尸高台。
让萧东离心如刀绞。
他原以为让亲卫护着傅少鸿回城,是万无一失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元戎不开城门,以至于傅声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傅少鸿乱箭穿身,战死沙场。
傅声兵败被擒,囚禁北昭大营。
犹忆战鼓擂擂,而今马鸣萧萧。
前方已无路,勒马惊响。
嘶嘶马鸣,响彻冰冷的夜。
前方是断崖,萧东离没了去路,也没了退路。
“三皇子,还是投降吧!主帅吩咐过,对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长渊策马军前,“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主帅不会杀你。”
萧东离冷笑两声,扭头望着一侧的巨石,小心的解下傅少鸿的尸体。尸体僵硬,他将傅少鸿躺在巨石上,让他的双目对着这浩浩荡荡的北昭大军。
“看好了,你这条命怎么丢的,师父就怎么替你拿回来。用北昭大军的鲜血,来祭你亡魂。”萧东离始终没有让傅少鸿闭眼。
杀一个赚一个,杀一双赚一双。
“上!”长渊退后,一声冷喝。
前仆后继的北昭军士扑了上去,人海战,车轮战,一拨接着一拨。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仿佛永远不知道死亡为何物。
萧东离杀红了眼,脚下的尸体叠起来已经有一人多高。
鲜血没过了脚背,到了最后,连北昭士兵都人心惶惶,没有一人敢再上前。萧东离就像染血的魔,嗜血的鬼。
发髻染血,滴落下来的,嫣红刺目。
傅少鸿问:师父,杀人会不会上瘾。
他说:不会,只会越来越厌恶。
他现在就厌恶,厌恶得恨不能将这些人都撕得粉碎。满是血污的脸上,漾开惨白的笑,天地苍茫,战歌何在?
他晃了晃身子,不眠不休已经让他的身子,耗尽了真元。他全凭着自己的意志,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底的狠戾如常,却也渐渐的淡去。
魂归处,可有故乡?
长渊深吸一口气,“一夫当关,你还能战多久?你的大朔、你的国家、你的父皇,闭门不出,任由你在外头奋力厮杀,任由他的忠臣良将,被生生逼死在城外。大朔背弃了你,天下也背弃了你。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国家,你还要为之效忠吗?三皇子,你已到绝境。投降吧!”
萧东离仰天长笑,“就算全天下背弃了我,我跟你们北昭,仍旧势不两立。要我投降,做梦!”
傅少鸿尚且战死沙场拒不投降,他岂能如此不堪?
长渊抬手,大批的军士再次扑了上来。
因为长渊知道,萧东离纵然武功再高,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是人,都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那时,就是生擒萧东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