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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一出口,莫说旁人,连着星儿都是大骇,她本来只是想依着林清与江湛师徒这样的例子,让儿子日后跟着林家?念书,往后哪怕有了嫡母,也有林家?给他撑腰,谁曾想江淇竟存了这样大的念头?。
林黛玉依稀记得?星儿与自?己?年纪相仿,林涵虽有点年纪,但是断断也不可能在离家?时候生得?出这样大的女儿。
她本不是个遇事?急躁的人,只笑道,“原来是这事?,方才倒是我托大了。我二叔近日正在议亲,忽而多了个女儿只怕我父亲不会饶过他。”
江淇脸色一沉,求救地看向?江湛,江湛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高兴江淇不长脑子,林家?何等门第?,且不说小嫂好不好,他这样把小妾塞给林家?做女儿抬身份,着实是打脸又荒唐。
“皇孙不必瞧他,我们家?的事?,他是管不到的。”林黛玉摇头?,“你容我想一想,不管是认在谁家?,这法子并?不稳妥,要是叫宫里知?道了,只怕星儿即刻就活不成了。”
星儿亦是跪下拉住江淇的手?,“能得?皇孙爱重,星儿已?是死而无憾,皇孙莫要再为我费心,若是惹怒了宫里,连带着孩子也受牵连,我便是死了都合不上眼。”
林黛玉听她两个“死”字,只觉不祥,一面去扶一面道,“孩子这样小,夫人定然要养好身子瞧着他长大才是。”
星儿目露凄楚,心中实在是万千愁绪难说,只能就这样含泪看着林黛玉,林黛玉被她看得?也红了眼圈,她叹了口气,“我会尽力的。”
丫鬟半扶半抱将?星儿母子带去休息,江淇沉默了许久,起身朝林黛玉作了一揖,“此事?我便托付给林解元了,若是能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孙身份贵重,林家?又不得?陛下青眼,缘何非得?是林家??”
“除了你,我又能信谁?谄媚者口蜜腹剑,结盟者背信弃义?,都是常事?。我虽非嫡却居长,青宫之事?知?之甚多……”
林黛玉察觉到江湛在看自?己?,她却并?不转头?,只看着江淇道,“我明白,要是夫人那里有什么药材不趁手?,只管来寻我。”
江淇心头?一松,这才道,“她生产时候伤了身子,添了许多症候,太医都说不好,我舔着脸相求也是担心她……到底能叫她体?面得?去了。”
最终林黛玉也没吃上那所谓的素斋席面,一上车便叫拿点心,“这求人求的,竟叫我饿着肚子走了,也是服气。”
江湛替她倒了茶,“我还以为他长进了。”
林黛玉斜睨他一眼,“他如何不长进?我只怕你这话回去说了,又要叫长公主罚抄了。”
看似深情看似无理,可后头?说的都是扣着环的话,为了妻儿相求是假,投诚是真,想来太子那边定然又出了什么变故。
“你这段时日不要再出门了。”江湛嘱咐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只管守好门户,宫里头?为着太子的事?打死的人都能堆成山,我怕你瞧见了再心软扯进去。”
“我知?道了。”林黛玉咽下一口玫瑰做馅的甜饼,“凌太医可还好?活着吗?”
“活着呢,他也算有些本事?,让太子的脸好转起来了。说起来真有报应这一说,本来伤得?不重,药也没问题,你道为何会如此?竟是太子素日近日宠幸的一个姬妾屋里焚香惹祸,与药性相冲。”
“真的?”林黛玉并?不信,“这听起来很像找了个替罪羔羊。”
“事?实如此,可怜王太医不能再回太医院了,最后还是怪他失职。”江湛叹道,“那姬妾也搭进去了,原是贵妃娘家?人,姐妹两个一齐进宫,宫里头?便唤作大小赵氏。”
这样一说林黛玉便知?道是谁了,“是我进宫前最得?宠的两个,说是贵妃娘家?人,可也是今上的母族呢。江湛,你们家?真吓人,阎王殿都来不及来收人。”
江湛又能说什么,只不过借机摸摸她的头?,“莫怕,我护着你。”
“到底谁护着谁?”
“都是玉儿护着我,我只管做条小咸鱼,可好?”
林黛玉这才缓了神?色,只是心口还有些发闷。
待得?上香回去,林黛玉果然老实呆在家?里,连喜欢的糕点都不叫下人出门买,这日她正吩咐人将?写好的家?书送回江南给贾敏。
星儿认在林家?,哪怕是义?女,总是不妥,可若认在出宗的那支里便也说得?通了,普通耕读人家的女儿再加上林家这个富亲戚撑腰,许是可以争一争。
不过她实在是年少,这些婚事?只能盘算个大概,故而特特写信回去给贾敏求救。
信送出去不过半个时辰,报丧的人登门了,昭平公主府的婢女道,“淇皇孙屋里的星儿姑娘去了,殿下遣奴婢来问您明日是否要一起去上个香。”
林黛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前几日我才与她在甘霖寺遇见,怎么好端端地人就去了?”
“公主说您不问便不说,您问了奴才再说。”婢女走近了,轻声道,“连殿下也是昨日才晓得?的,原来星儿姑娘与沐皇孙相识在前,却阴差阳错服侍了淇皇孙。原也是一刀两断,偏偏叫太子妃查出来了,问都没问,就叫灌了药,一卷席子扔出宫来,尸身还是我们殿下收敛的。”
盛夏未过,林黛玉却在最炎热的正午时分觉得?浑身发冷,“……那她的孩子呢?”
“太子妃说星儿姑娘不贞,那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趁着两位皇孙都不在……”婢女亦是十分不忍,顿了顿才说下去,“把孩子摁在水里溺死了,吴良娣慢了半步,孩子没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