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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喝了两口茶,“你倒是会替他说话。”
“我是替姑娘说话,姑娘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待到真的人心变了,难道姑娘不能拿捏他?到那时候我替姑娘动手,咱们一瓶子砸死?他,喏,就这个瓶子好了。”静夜说着将?茶几上插着莲花的汝窑瓶子抱到怀里。
林黛玉被她?逗笑了,“你可别这样,这瓶子贵得?很,糟践了东西,只?管拿咱们厨房里的大铁锅也就是了。”
静夜已?是千伶百俐,见她?笑了便?道,“那奴婢一会子叫人送些点心去昭平公主府。姑娘也莫要多想,现在是那位夫人去了,姑娘这才恼起来的,与?什么?小气不小气不相干,何况姑娘给公主敲敲警钟也好。”
林黛玉没好气地?捏了一把她?的脸,只?觉得?没有胖的时候手感好,“什么?小气,说谁小气呢?”
且说被林黛玉挤兑了的昭平公主又对办丧事的下人叮嘱了许多事,这才带着儿子离开?,见江湛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笑道,“你这是在怪我呢?”
江湛道,“儿子不敢,儿子知道母亲自有主意。”
“这话便?是有怪我的意思了。”昭平公主并不以为意,“此?事我早已?去信给林夫人,要不是你的好玉儿小气,我也不会多此?一举。”
江湛听不得?母亲说林黛玉,打断道,“玉儿是心善,此?事母亲不曾知会林家……”
“确实是出了些差池,可并不是我的本意。”昭平公主摸摸儿子的头?,“回去不拘什么?诗书抄上一百遍吧。如果这等小事,我也要知会林家,反倒是疏远了,难道贾敏送人来的时候,不曾想过我会用人做什么??她?相信我罢了。”
“那母亲的意思是玉儿不信我们?”
“你要是这样想,倒也没错。”昭平公主说出了与?林黛玉一样的话,“人心易变,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想不想让她?继续信你,这是你自己的事。”
江湛沉默半晌,最后才道,“总归是害了两条性命的,母亲往后不要再把玉儿当小孩子了,她?既能中到解元,并不是无知天真的人。”
昭平公主点头?,“我倒是先前小看她?了,只?可惜到底年少气盛,不懂隐忍。”
江湛才不愿意母亲评判林黛玉,“孝顺”地?反驳道,“隐忍多是有所图谋,玉儿当面与?母亲说开?,便?是没有存了别的心思,就事论事罢了。按她?的性子,只?怕会立时给江南去信,到时候有伯母帮忙打圆场,也就好了。”
既隐忍又有图的昭平公主也懒得?和儿子计较,只?是和蔼地?道道,“抄两百遍,要是再拿话来气我,便?这个月都不必出门了,只?管在家抄书。”
江湛终于?闭嘴了,只?是昭平公主到底不可能无所触动,因而?夜半时分有一人孤身入公主府,夏夜本就闷声,此?人却仍旧披着薄缎斗篷挡风,等入了书房方才摘下兜帽,露出秀雅文气的花容月貌。
不是许家颜娘又是谁。
“我记得?我请的是林涵空,如何来的却是许颜娘?”昭平公主示意婢女倒茶,“林家好大的派头?啊?”
“殿下说笑了,老师近日忙着议亲,不得?空出门。”许颜这段时日养得?尚可,只?是病态未销,活脱脱一个病西施,“殿下如果有事,可直接与?我说。”
“忙着议亲?不知道谁家的女儿这样作孽,要嫁给他。不会真的是陈五娘吧?”
“自是陈五,从前便?有婚约,兜兜转转破镜重圆。”
昭平公主有江湛这个儿子同去太原,对于?诸人关系也是清楚得?很,便?道,“你们师徒倒是都惹得?一手好桃花债,既选了陈五娘,西宁王府那里又怎么?说呢?”
许颜暗忖往后行事必得?避江湛才是,面上却不大显露,只?露出暧昧的笑容,“老师自打回京只?在郊外的别院居住,连着林家都未曾回,可偏偏定亲的消息传得?满城皆是,殿下觉得?是为了什么??有时候一个男人幽怨起来,也是吓人的。”
“颜娘,不必在此?云山雾绕,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并无对林家不敬之?意,倒是希望亲自与?林涵空解释一二。”
许颜端茶的时候,衣袖略卷露出腕上一只?金镯,繁复的图腾并不是京里流行的样式,她?笑盈盈道,“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把话说开?了也就是了,您如今这样放下身段,林家铭感于?心,我必会与?老师好生说道说道,只?是师妹那里可就不好办了。”
她?何等聪慧,虽昭平公主嘴上说要对林涵解释,可归根结底还是怕林黛玉对公主府有了心结。
“所以除了林若水的仇,林家到底要什么??”
第93章
书房里?放了?好?些个冰盆,比外面?凉爽许多,许颜畏寒,捧着热茶捂手,她沉默了?许久,一时间只能听见冰盆滴落的水声。
昭平公主并未催她,只是静静看着桌上的点?心?,那?是林家午后?送来的松瓤鹅油卷与菱角糕。
她满腹的心?思,倒还吃得下东西,慢慢嚼着嘴里?的鹅油卷,点?心?酥香,堪与内造的相媲美?。
林家的东西素来精巧,别看穆驸马赚钱如流水,论起来家底,公主府和林家许是不好?比,光是那?些个书画古玩便是几世的积累。
开朝之时太祖封四王八公,赐下奇峰玉簪的时候剔除了?一半,又添了?孔林二家,由此可见林家之显赫。
到了?林黛玉的祖母那?一代林侯,林家已是四世列侯,盘踞江南数十年,待到林侯出使鞑靼,可以称得上名垂青史,先帝便又多赐了?一代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