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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起身,往她处看了一眼,低声问道,“瞧着孩子?像是发烧了,可曾看过大夫?”
妇人动作?一滞,随后竟扑到江湛脚下,几乎是哭喊出声,“大夫说是风寒,可我一个寡妇实在是没?有银子?再买药了,只能求菩萨发发善心。这位贵人我求求您,打赏我几两银子?吧!不不不,哪怕是几个铜板也好,求求您了!”
江湛还?未曾说话,侍卫已然将妇人隔开,眼神示意?江湛快走,万一这是谁特意?派来?刺杀太子?的,他可吃罪不起。
谁家的九族也不是能随便死的。
江湛明白他们的顾虑,颔首示意?自己会听话,径直走开了。
眼见乞讨无望,方才磕头的位置又?被旁人占据,妇人绝望而麻木地蜷缩在门边,泪水止不住的流。
不曾想,待到那?贵人走没?了影,方才冷冰冰的侍卫小哥却弯腰往孩子?的襁褓里塞了东西,“嘘,别做声,先去带孩子?抓药吧,神佛再灵验,也顾不上世间?这么些个人。”
妇人悄悄伸手摸了摸,竟是几块碎银子?,冰冷的触感?叫她欣喜若狂,“菩萨显灵,菩萨显灵了啊!”
她既笑又?哭,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寺外跑。
江湛将这一幕瞧在眼里,这个侍卫出身不低,父亲大小也是个将军,偏又?是江意?的把兄弟,面上瞧着冷漠倒是个热心肠。
“你既已经想给银子?,这么不早早拿出来?,也省得她这样伤心痛苦。”江湛问他。
卫若兰道,“这里贫苦人这样多,银子?拿出来?必然惹人眼,到时候悉数扑上来?,我们哪里有这样多的银子?能给。这就好比饥荒时候莫要露了吃食一样,好心往往容易丧命。”
他大概又?觉得自己对太子?殿下不大恭敬,紧接着补充道,“殿下仁善,不像微臣思虑过度。”
江湛并不以为意?,只是和善地笑道,“你职责在身,为了护我周全罢了,你考虑得很对。我听江意?说你马上要定亲了?”
卫若兰脸上浮起几丝不自在,“两家还?在商议,我听父亲说忠靖侯不大乐意?。”
“是史家啊。”江湛轻叹一声,“忠靖侯既不乐意?,便换一家吧,你年岁尚小,还?得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不必急着成婚。”
太子?的贴身侍卫是下一朝妥妥的官场热门,只要自己不作?死,定然是前?程无量。
卫若兰听出他话里的暗示,当即点头道,“微臣明白了,回去就叫父母回绝了这桩亲事。”
江湛瞧着他竟还?有几分高兴,待踏出寺门,恰好又?遇到了林府来?报信的人,得知林黛玉醒了,江湛当即又?转回去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当天就还?愿望了。
只是这个妇人因为没?有银子?看病来?求神拜佛,还?是给江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当即便按照补贴进?士们的流程,拟了一份方案,不过却不曾交给昭平帝,只是先搁置不提,待到往后再看。
再说那?个真会糊弄鬼的马道婆被林黛玉扭送到了官府,衙役们在她家里查出了许多插了针的稻草人或纸人,上头写了的名字不乏京中的达官显贵,牵扯甚广。
比如?其中一个草人赫然就写了“金瑶碧”的名字,肚子?上扎了十?几根针。
京畿府尹正不知如何向新帝表忠心呢,此事恰好做个由头,勒令所有参与此案的衙役通通闭嘴,绝对不允许名单外传,翌日这个小小的马道婆案,就被写了折子呈到了昭平帝的龙案之上。
昭平帝翻到涉案的名单一页,与林如?海奏上的“反邪教”折子并列而放,她登基后愈发仁厚了,遇事不管缓急,总是先笑一笑,“黛玉之事朕也有所耳闻,林卿去而复返,可见为人父母实在辛苦,如?今黛玉可是无事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与江湛有七八分相似,先叫人臣下觉得亲切。
“说不好有没?有事,只能先好生养着,她本也是……”林如?海想到一半想起来?昭平帝也算看着林黛玉长大,便住嘴了,直接说到正题上,“此事也是小女先提醒的,这些个神婆神棍并不上台面,皆是相熟人家介绍,靠的是口口相传,若要整治难免牵扯许多,又?怕这些人家为他们遮掩。”
他适当地替林黛玉邀了句功,点到为止。
昭平帝点了点京畿府尹的折子?,“虽说比起于吉来?,这等人不值得一提,可若真的杀气来?,朕的处境可不比孙伯符好多少,高门显贵里多少的龌龊事,谁会敢翻出来?。”
她口中的于吉是三国时期吴郡极其有名望的道人,孙策召会诸将,此道路过,竟叫在场众人纷纷违背孙策的命令前?去迎接,甚至在孙策要杀于吉之时,又?去求孙策的母亲吴夫人相救。
至今还?有什么孙策英年早逝是杀于吉的报应这种话。
叫林如?海说,这些个话都?是废话,想要污蔑一个人,便是此人是天下第?一圣人,也有法子?能构陷。
林如?海道,“咱们的四王八公与江东豪门比起来?,到底弱些,不过陛下颜面也曾被伤,又?有些仿佛了。”
“原来?林卿也会说笑话,朕是既怕他们无用?如?荣安侯,又?怕他们犀利如?西平郡主,如?今朝上青黄不接,首辅若退,尚有林卿可顶上,可其余几部却无合适人选。”
“陛下说远了,这些事您与内阁商议便是,说回神婆之事,臣想着既然这些神婆知道的隐秘事多,杀之不如?用?之,倒不如?寻了妥帖的人,将她们好生收拢在一处,到时候岂不是另一种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