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病的治疗过程是枯燥的,他没有积极配合,也没有激烈抗拒,他只是很麻木。
麻木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的母亲为他找来了温芃。
温芃进来的时候,像是按照沈沛安的模样精心包装过——和沈沛安一模一样的身量,穿着沈沛安的衣服,抱着一大束绣球花,温和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
“任栩……”温芃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局促,依旧微笑着说:“我来看你了……”
任栩面无表情地撇过头:“我没找你。”
“我带了你喜欢的绣球花。”温芃轻轻将花放在床头,“你病了这么久,我挺担心的。”
任栩的声音很冷:“我不需要你担心。”
温芃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他不善于跟任栩沟通,尤其是在任栩对他的态度很冷淡的时候。
但做了这么久的替身,他早就学会了判断什么时候任栩需要替身,显然,现在的任栩并不需要他这个冒牌货。
只是任母还在门外,他不能就这样走了。
“我带了书。”温芃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将书本的封面展示给任栩看。
任栩很冷漠地瞥了一眼——《罪与罚》。
“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他的眼眸倏地阴沉下来,语调冷得可怕。
“不、不是的!”温芃打了个激灵,肩膀发抖。
“拿开!”任栩神色厌恶。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温芃惶恐不已,急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这本书有笔记,法学生会读,笔记……安安的……”
其实他想表达的是,这上面有沈沛安的笔记。
这本书是小聪从雨瑞前总裁的办公室拿来的,沈总的办公室,放的书肯定是沈沛安的,他拿来读给任栩听,任栩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
任栩接过书一看,沈沛安的字他认识,上面的笔记确实是沈沛安记的。
字如其人,沈沛安的字迹就像他的人一样,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守旧刻板,是一种很漂亮的行楷,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笔记并不多,但任栩一页页地翻看着,像是在翻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也不为过。
他没再理会温芃,温芃也没走。
《罪与罚》很厚,任栩只看笔记,也看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当最后一行笔记映入任栩眼帘,他合上了封皮,转头看向温芃:“你喜欢这本书吗?”
温芃给了肯定回答:“喜欢。”
他也必须喜欢。
任栩眼底泛起眷恋,把珍宝般的书籍小心翼翼地交到了对方手上,“那你坐窗边,继续读这本书吧。”
温芃照做。
冬日阳光和煦,温芃半边身子承着光晕,眼睫轻颤,捧着书,静静地读着。
任栩眼前又出现了幻象,记忆中的沈沛安和面前的温芃重叠起来,只要他不试图靠近,幻觉带给他的,就是沈沛安坐在窗前。
罪与罚……
真是一本好书,一个好名字。
犯下罪孽的是他,受到惩罚的也是他,他一点儿也不冤枉。
如果可以,他要他的精神分裂永远都不要好,这样他就一直能看见他的安安。
他的安安,从未离开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