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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不远处忽得亮起了一盏烛光。他跟着光迹目移过去,一只皓腕出现在他眼前,接着是那双含情带着媚意的眼。
若是韵文能见着眼前这一幕,她是断然不敢相信,原先那样一个心气儿高的庾家二女郎庾思晚,竟会在入了宫之后,光天化日之下,与那坊间来的柳神医勾搭在一起!
庾思晚似乎并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对。她将立在门前的人上下扫了一番,铃铃地笑了起来。
“瞧你,这才等了多少会儿,这样就生气了?那皇帝老儿来本宫的殿中,还都要瞧着本宫的眼色行事呢,你倒好,上来就大呼小叫的。本宫好歹是端妃,正儿八经的后宫主子。”
她仰头叹了一声,遂整个人坐起来些,跟着身上搭着的松垮的衣裳也往下落了几分。对着那立在门口一动也没动一下的人来回勾了几眼,她想了想,将掩映在裙袂下的一双腿也往外头探出来几寸,勾着唇抬眼去回望。
那柳神医明显呼吸有些粗重。“晚娘,这可是你诱的我。”
庾思晚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胡乱地摸索着腰间的麻布绳,鼻尖似乎嗅到了那属于底层污垢的臭,心里涌出许多不悦来。可她又一想到自己所求的事儿,只好皱了皱眉将一张脸别了过去,微微撅起嘴来,用一根白皙纤长的食指轻轻堵上了他的唇。
“凡事可都不能心急。先说话,说完话才有赏赐的。”
柳神医听着她这话,反倒是没有恼,只是与她一道坐在了那贵妃榻上,笑着搂上她的腰肢,揉了两把。“晚娘想听什么,便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庾思晚强忍住心里的恶寒,面上笑得虚假。“这如今永安殿门都开了,早朝也都上了,陛下他,身子可好些了?”
“好,自然是好了。”
柳神医眯着一双眼,手又往她脸上摸。“外头人瞧着好便是了,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庾思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些。“还能撑多久?”
他伸出两根手指来。“回光返照而已,晚娘,很快,你就能当上皇后了。”
庾思晚一惊:“两个月?这未免太久了些。本宫当这劳什子的端妃也才不过大半个月,整日还要去给本宫的那个堂姐请安定省,真真是烦透了!”
却见柳神医用手捂住她正发着牢骚的唇。“晚娘真的是,太低估我了。不出意外,两日之后,这早朝便再起不来了。”
他看她先是一愣,随即便捂着嘴轻笑,整个人欲要往他的怀中倒,这样一幅娇娇美人投怀送抱的景致可不多有,于是一双手也跟着猖狂地自庾思晚腰身上往上移,在那饱满柔软亦是揉了两把。
“晚娘这回满足了,便让本神医也满足一回吧。”
庾思晚还来不及反驳,身上便是一凉,鼻间满是那股混杂着汗水与药草的气味,让她这样一个自小屋里点着香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虽说这样的日子在她入了宫以后,已经反复上演过许多回了,她也不再像第一回接纳他时那样抵触与恶心,可每次说完话办完事儿以后,她总要将自己浸在洒满了花瓣的浴桶中坐满二个时辰,任由宫女一遍又一遍地替她舀着热汤浇在她的背上。
今个儿也不例外。
庾思晚手中紧紧攥着几片花瓣,在手心里掐烂,想起那人从她身子上一脸餍足地穿好衣裳离去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滚。
“恶心。真是比生吞了虱子蜱虫还要恶心。”
戴月端着汤药推了门进来,庾思晚瞧着手里那碗避子汤,一点儿都不犹豫地饮了个干净。
相比起避子汤的酸苦,还是她这从云巅之上重重地摔落到了泥地深处来得更酸苦些。
皇帝身子才好一些,便要扩张后宫充以新人增长朝气,今个儿歇在这个殿,明个儿歇在那个殿,若只是个把人倒也就罢了,谁家还没几房侧室妾室外室了?可这后宫之中,算上她们这一批二十五人,一共有将将六十多个女子,这皇帝老儿就是每日都入后宫临幸,一个月也根本临幸不完。
真真是脏死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还剩了半口气吊着的老不死,她也不至于落得个与众多妃嫔共用一个男人的地步。原本她该是和她那个五妹妹庾思莹一样,在世家大族里面当正牌主母的。
如今她牺牲了下半辈子,一入宫便得了个端妃的位置,只是为了稳固庾家的地位,和她那皇后堂姐的后宫之主的地位。
原本她也想过,既然她父亲不重视她,那她便去求娘亲好了。
可戴月带来了口信,她才知道,现在人家满眼都只有她那装了十几年病秧子的六妹妹庾思茗,只因为人家同泰山羊氏三房的小郎君定jsg了亲事。
说起来还怪可笑的,羊烨这个名字,还是她靠着柳神医打听到的,没成想倒是为她人织了嫁衣。
从那时她才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只是一枚被丢弃了的废棋而已。
每每想到这些事,她便恨得抓狂。
于是她开始心安理得地与那柳神医见面:与其与众多人共享一个男人,不若自己也当一回自己的皇帝,既能满足自己,又能比住在未央宫里头的那位更早地更全地知道如今外头的风向。
待到皇帝换了人,她必然要当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让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将她踩在脚底下的那群人,都对自己俯首称臣。
庾思晚这般想着,眼里那带着野心的光芒闪了又闪,紧紧握着拳的手慢慢舒张开,里头带着水珠的花瓣早都被掐烂了瓣叶,颓着往浴桶底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