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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紫禁城 倦勤斋(第3页)

&esp;&esp;「朕瞧这古图有些褪色,你过来修补消褪的墨跡如何?」皇帝用纤长的手指敲着右下角。

&esp;&esp;看来需要修补的地方并不多。

&esp;&esp;湖衣心生疑惑。

&esp;&esp;「翰林院不是有一屋子的大学士,叫他们来补不就成了?」

&esp;&esp;「朕只想要你!」他说。

&esp;&esp;这话湖衣听得彆扭,脸色微沉,却也只能依言在石桌前安座。

&esp;&esp;她还悄声嘀咕:「作就作,反正很快就好了。」

&esp;&esp;湖衣研了墨,用朱笔仔细描绘着褪色的城池轮廓,再轻轻吹乾。

&esp;&esp;皇帝在一旁细看她的每一步动作,唇角带着浅笑,像是在观察一件新奇的物什。

&esp;&esp;炙灼的视线,使她备感压力,手中的朱笔也变得异常沉重。

&esp;&esp;「陛下是怕我毁了这幅图吗?」湖衣索性抬头问道。

&esp;&esp;皇帝也正盯着她,两人对望,四目相交。

&esp;&esp;在阳光下细看,皇帝生得眉目清俊,一双细长凤眼,眉长入鬓,还有天生上扬的唇角,所以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但他苍白的肤色似乎透着隐隐的病气,和睿靖王的英武之气很不同。

&esp;&esp;九五之尊如此,实非兴邦治世之象。

&esp;&esp;「你在想甚么?」他问。

&esp;&esp;「没……没……」

&esp;&esp;忽然冒出大逆不道的念头,令湖衣心虚地别开视线。

&esp;&esp;「这是什么地方?」皇帝指着地图北边。

&esp;&esp;「那是白鷺洲,金陵八景之一的白鷺晴波就在那儿。另外还有鐘阜祥云、石城霽雪、龙江夜雨、乌衣夕照、秦淮渔笛……」湖衣敷衍着回答。

&esp;&esp;「是吗?」皇帝眼含笑意,「人人都说江南好,朕盼望有朝一日能微服出游,造访金陵古都。」

&esp;&esp;镇日关在这阴暗的皇宫里,谁不想离开?

&esp;&esp;湖衣心中埋怨。

&esp;&esp;手边的工作却没停下,转眼间,图中的朱线已然补全,于是她放下朱笔,改用墨笔在框线中补上地名〈白鷺洲〉、〈北苑〉、〈龙光门〉、〈玄武门〉。

&esp;&esp;皇帝专注地看着她绘图写字,忽然好奇一问:「闺女们都写簪花小楷,为什么你写的是隶书?」

&esp;&esp;「父亲要我每日临写〈曹全碑〉,没写完不能离开书房。」湖衣说着,想起父母,又是一阵心酸。

&esp;&esp;「沉孟季如此严厉?我倒不记得他的字跡如何。」

&esp;&esp;「家严笔力苍劲,行笔却迅速俐落,」湖衣不经意地答道:「陛下在批阅奏章时,大可仔细瞧瞧。」

&esp;&esp;皇帝摇了摇头,「朕向来让秉笔太监代行朱批。」

&esp;&esp;「太监?」湖衣惊叹。

&esp;&esp;「没错,一直以来都是太监替朕批红,」皇帝笑了几声,「那些文官,凭藉着一支笔一张口,自以为无所不知,朕见到他们上的摺子就气闷。」

&esp;&esp;湖衣思及父亲辛劳治民决讼,夜里还挑灯伏案写摺,结果奏章全落到一群胸无点墨的太监手里,她为父亲感到不平。

&esp;&esp;社稷堪忧。

&esp;&esp;湖衣心中急躁,諍言脱口而出:「陛下若不亲阅奏摺,如何得知宫外大事?」

&esp;&esp;「太监们会将舆情传达给朕。」他彷彿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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