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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今京城的修仙者们也开始吃饭了,姜味去民部,不仅研究出了更适合华胥土地的玉米,而且还种出了含有灵气的水稻。
时人谓之“灵米”,朝廷靠灵米从修仙者手里薅了不少羊毛,国库本来被寐君消耗一空,赈灾款根本拿不出来,幸亏灵米横空出世,不仅让修仙者们吃到了灵米,也让灾区的百姓吃上了热腾腾的大米粥。
也正因这等大功劳,朝野上下没人敢再拿寐君的事来质疑姜味,她们都纷纷感叹,都是寐君耽误了姜真人,要不是他把姜真人困在皇宫之中,没准姜真人不仅能研究出“灵米”和玉米,还能研究出更多的作物。
想到此,她们就朝着摘星阁的方向啐了一口,琼楼玉宇的摘星阁,这两个月来,楼里可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拆了个遍,往日纯白似仙境的楼阁,就连灵玉做的砖瓦都染上了灰尘,难以找到往日的风采。
就更别提楼前挂着的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了,嬴昭寐死后,尸体先是悬挂在宫门之上,供百姓唾骂。后来,百姓看厌了他肮脏污秽的尸体,就把尸体挂到了摘星阁前。
华胥有个惯例,像嬴昭寐这种因一己之私害死了数千民众的罪人,要被悬挂七七四十九天供百姓唾骂,要不是妘蛟的尸体被彻底摧毁,那一条无脚的蛟龙也要被挂着一起示众。
今日,是他尸体被挂着的最后一天,四十九天之后,尸体被火烧焚毁,化为烟尘归入大地,娲神会原谅她的每一个子民,无论善恶。
如此恶人才算洗净了前世的罪孽,下辈子还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来到人间。
和他一起被摧毁的还有摘星阁。
被姚善从宫里薅过来的姬汝,看着站在摘星阁前的姜味,脚步忽然慢了,和她身后的木晗对视一眼,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寐君那身鲜亮的紫色衣衫早已被灰尘和污秽之物浸染成了灰色,他精心打理的柔顺乌发也脏乱得不成样子,黏在他被血液覆盖的脸颊之上,脸颊之上破了几个大洞,隐隐可见蠕动的蛆虫在其中穿梭来回。
整个人比路边的乞丐还不如,和姜味初见他时对比起来,完全是天差地别。
不过,或许他本来就不如乞丐啊。
姜味忽然轻笑一声,寐君这个人啊,脾性顽劣、处事狠辣、善恶不分、正邪不辨,眼里除了他自己,其余人都是蝼蚁。
若是投生在她的世界,寐君或许就在社会毒打之下,改邪归正了,不过也不一定,本性这种东西道德只能教化无法彻底改变。
长公主临走前,把姜味的东西还给了她,也告诉了姜味,姜钺曾经是她手下帝女军的统领,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寐君,丈夫被杀,自己也被贬官流放到西洲。
姜钺离开京城时,肚子里已经怀了姜味,最终,曾经骁勇善战的将领在西洲蛮荒之地,寥寥一生,壮志不得酬。
长公主叹息一声:“之前没跟你说,是害怕你委身于母亲的仇人身下,内心愧疚。但是眼下你既然杀了寐君为母亲报仇雪恨,姜钺泉下得知只会高兴,定不会责备于你。”
姜味哑然,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身体和寐君竟然还有这一段牵扯,世间万般纠葛,因果报应,轮回不止。
若是小姜味在京城跟着身为帝女军的母亲长大,可能她会继承母亲的衣钵成为一名将领,也可能她会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她不会活生生饿死在阳关城外的难民堆里。
被权力牵连的无辜者,死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姜味举起手中的火把,往前一步,火舌卷上寐君脏污的衣服,吞没了他整个身体,在火焰燃烧的哔啵声,往日种种全都烟消云散。
烧人的火把是大理寺特意拜托无极学宫研制的,确保能够彻底地烧毁罪人,不会留下任何残留。
火焰烧得越来越旺,姜味能够感受到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随着火焰的燃烧,耳边响起工匠们的号子声。
“1,2,3,拉!”
“砰!”
琼楼玉宇一般的摘星阁轰然倒塌。
摘星阁的修建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但它的存在却是无用之用,华胥并不需要它。姬汝果断拍板,拆了摘星阁把它的建筑材料换成米粮、银钱拿去赈灾,朝廷的缺口着实太大了,一分一毫都得想办法挤出来。
此时,姬汝拉过姜味的手臂,带着她往后一步,“小心,不要被误伤。”
姚善抱胸别扭地说道:“既不看火也不躲瓦,你一个金丹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罗金仙啊。”
木晗并未言语,只是关切地望着她。
人生一世,爱情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更别说情-欲这种生活的调剂品了,她哪有那么脆弱。
姜味靠在姬汝肩上,静静地看着火焰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最后彻底熄灭,眼前只剩下一具身首异处悬挂着的焦炭。
一阵微风袭来,焦炭崩散为烟,渺渺茫茫的烟灰被风裹挟着吹远,连一丝气味都没有沾上姜味的衣摆,消失在茫茫天际。
姜味循风望去,风来的方向,有一道青衫人影驻足而立,姜味垂眸,她就说这道风有点奇奇怪怪的。
楚思滔侧眸凝望着她,“走吗?”
还不等姜味回答他,姚善拉住了姜味另一边手臂,面带不满,“走?你什么时候成了跟屁虫,别人说走就走。”
楚思滔所说的走,其实是姜味和他曾立下的约定。邙山事变,楚思滔的出手,还可以说是为了圣灵山,毕竟玄天宗经此一役之后实力大不如前,名下不少的洞天福地都被圣灵山和无极学宫瓜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