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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公子自从五年前从西洲战场回到黔中后,家里人对他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他减肥变美,然后嫁个好人家,他耳朵里天天听到的都是催婚,他简直都快被逼疯了。
眼下,姜味竟然真的能够理解自己、同情自己,他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一样,忍不住对着姜味大倒苦水。以前他只能对着姐姐和小狐狸说,但姐姐不理解他,小狐狸自己说多了又跑,不像姜味能够真心安慰自己,妫公子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更是眼含热泪。
但他倔强地忍住了,没有哭出来,像是哭就宣告着自己的软弱一样,他一点都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男人。
那样的男人整天待在后宅里,相妻教子,对天下大事完全不了解,也不关心,整个人活得就跟家里的猪一样。
他想回到西洲战场上,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五灵根练气修士,他也想回去打魔兽,那样,他觉得他的生命才是有价值的,而不是留在家里,被他们当作牲畜一样,品头论足。
姜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被催婚这件事,满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也正因为此,燕游才会让姜味去首饰铺邂逅妫公子。
燕游是让姜味哄骗他,借机混进妫家去偷记载了郡守和妘家交易的账簿。
这份账簿,燕游曾经无意中见到过,但是她毕竟不是郡守的亲信,而且又没有灵力,她很难从守备森严的郡守府把账簿偷出来。
但姜味却是金丹真人了,郡守花了百年也才进阶金丹,光论战力,燕游还是对姜味很有信心的。
若是楚思滔非灵族,其实他这个元婴修士去偷更好,但没办法,人灵有别,人类始终对灵族怀有戒备之心。
各大城镇都有专门针对灵族的阵法。黔中城的郡守府里也有,楚思滔一进去就会被限制,用不出任何法术,这也是小狐狸这几年没办法使用法术帮助妫公子的原因。
所以,就只能指望姜味去偷账簿了,但姜味也没想到这个被催婚的妫公子、黔中城著名的剩男竟然是故人。
她还记得西洲初见时,妫公子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没想到才五年,整个人就被摧残得没了精气神,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既然是故人,之前的法子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姜味就另外找了个说辞,说自己是奉旨来黔中寻找良种的。
妫公子本性纯澈,郡守的大事也瞒着他,他完全没有想到姜味对自己别有用心,
说完了自己所有的烦闷之后,还不等姜味找借口混进妫家,他自己就主动邀请姜味去妫家住。
雕栏玉砌的楼宇层层叠叠,郡守府的建筑一眼看过去尽显奢靡繁华。
晚宴之时,络绎不绝的侍从们穿行过花厅,奉上各种珍馐美味,满满一桌百来道菜,但享用者却只有四人。
妫郡守对姜味很是重视,亲自为她斟满灵液,自己手捧着酒杯,
“本官在这里敬姜真人一杯,真人忍辱负重为朝中除一大害,可谓是居功甚伟,本官真是佩服佩服!”
“我干了,真人随意。”
不等姜味说话,她仰头一饮而尽,又再斟一杯酒,
“真人年少有为,年不过三十就已经是金丹修为,真是后生可畏啊,倒叫我们这些前辈惭愧。这第二杯敬姜真人天资出众,未来必定修成大道!”
她再次一饮而尽,面上已经浮现出酒晕,但眼神却更加兴奋,
“这第三杯嘛,”她举着酒杯看了一眼正坐在姜味下首扒拉着碗中灵米的儿子,面上浮现出愁绪。
“实不相瞒,这第三杯,鄙人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就两个孩子,大女儿多思体弱,小儿子身体好吧但是性格又过于张扬,这都二十五了还不想着嫁人,也不知道整天想些什么。这几年来,满城的好女郎,我那是找了个遍,可他倒好,怎么都不肯嫁。”
“姜真人交友广泛,不知可有合适的未婚娘子能与我这儿子说合说合。”
“我思来想去,这男子不想嫁人,左右是心高气傲,瞧不上我为他找的女郎。也怪我,家里就这一个小儿子,难免娇宠了些,养出他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别人女郎还没嫌弃他性格不好叻,他倒好,整天板着个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娘我命不久矣。”
姜味轻咳一声,眼神垂下,只怕你是真命不久矣了。
妫郡守说着说着,怒气上涌,不争气地看着自家儿子,拍着桌子对他哄:
“今天你就当着姜真人的面说清楚,你想要什么样的女郎,老娘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我也要求真人给你找个好妻主。”
妫公子的父亲也在一旁抹着泪,“儿啊,阿爹现在走出去,都抬不起头见人,你是不知道别人说得有多难听啊。你就听为父一句劝,乘着年轻还有一张脸的时候早点嫁人,你这都虚岁26了,过了年就是27、28岁,30岁不远了啊。”
“你看看别人家三十岁的男儿,那嫁得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一些二婚、丧偶、没本事的女人。你想耍刀弄枪,等成了亲,跟妻主好好说,她也肯定会答应啊,干嘛这么倔。”
他说着说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妫郡守怒喝:“你看你把你爹气成什么样子了,你再不嫁,你就给我滚出妫家,别认我这个娘!”
她们两夫妻越说越起劲,又是苦口婆心又是言辞强硬,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把整场戏唱得那叫一个热闹。
妫公子却越来越难受,整张脸涨得青红,死死咬住唇,泪水早就盈满了整个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