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面上,白子落地,步步生花,看似棋形轻薄,实则盘根错节,令石川介难以轻易下手。
若非棋赛不允许双方在行棋过程中对谈,石川理愿起身,为这一弃子争先的大胆治孤叫好。
后半盘,双方情势较第一轮更为焦灼,咬得难解难分。最后,占据时间优势、有更多时间计算官子的石川理,以一目半的微弱优势,再次取胜。
庭见秋起身,向石川理再一次,深鞠一躬。
前一日的赠书,固然昂贵,今日石川理以好棋相赠,更是难得。
石川理负手一笑,也回一礼。
工作人员拉开赛场大门,宣布记者可以进场采访。
庭见秋按照昨日流程,向赛场前方的主席台走去,脑中仍不住地计算最后几目官子的得失,面上不自觉地挂上兴奋得有些古怪的笑容。
她走至中途,突然被一名记者叫住:
“庭见秋初段,你连输两盘,是由于收受了日国什么好处吗?”
庭见秋懵然回头:“没有。”
记者厉声斥道:“昨天有记者拍到你拿着一个贵重木盒走出京城围棋道场,这个木盒在日国棋队入境时的照片上也出现过,证据凿凿,你不承认吗?”
庭见秋心中突地乱了个拍子,提声解释:“那不是贿赂,是棋书……”
“那就是承认了!”另一侧,传来炸雷一般的洪声。
一个穿着沾满尘土的冲锋衣、生有一张紫红色肥胖面容的中年男性,从记者之中猛冲出来。
他的胸前,没有记者证。
形状粗短、凝血一般的深色手指,埋在外衣宽大的口袋里,似乎在探取着什么。
在听到一声几乎挣破耳膜的“卖国贼”的下一秒,庭见秋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有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出现得比她向后躲闪的速度还要快,挡在她与袭击者之间,只发出了一声很低的闷哼。
她大脑一片空茫,不受控制地叫出他的名字:“谢砚之……”
谢砚之用右手手心,本能地遮在她颈前一尺处,生生替下一刀。
刀刃刺破肌肤的触感,令袭击者晃神片刻,安保人员抓住这一间隙扑上前。
袭击者被制服时仍在叫骂庭见秋的名字。
但庭见秋耳畔只听得见嗡鸣,触目是谢砚之右手心,皮开肉绽的一道尺长的伤痕。他手掌薄而有力,这一刀入得极深,再进一步便要刺穿。
“这是他下棋的手!”
她听见自己尖锐刺耳得变了调的尖叫,掺着颤抖的哭音响起。她越过谢砚之,疯了似地向前扑,冲向膀大腰圆、体型两倍于她的攻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