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对着跑堂小哥确认订单,薄而色淡的嘴唇随她的语速,动得飞快,面颊上,有一抹被北风勾出来的红晕,正在缓慢地淡去。
菌子锅上得最早。
服务员一边按照菌种下锅,一边嘱咐两位客人看计时器,无论如何都不要提前下筷子,喝汤也不行。
一锅菌子汤,要等二十多分钟。
这期间里,二人没有话说,一个看看窗外,一个看看二楼就餐的中学生。他们只在刚认识的时候,有过类似的沉默。也是在云春,那个一前一后步行去云春火车站的凌晨。
谢砚之闲不住,见汤沸,想用公筷拨动贴在锅檐懒洋洋不动弹的几扇菌子,刚上手,庭见秋扬手,啪一声,在他虎口处落了一巴掌:
“不许偷吃,小心躺板板。”
“我不是……”谢砚之挨打,委屈,想辩解,下一瞬,又因为她严肃得过了头的语气,和不知道哪学来的“躺板板”,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笑时偏过头,面向窗外,多云天气黯淡的光影落在他眉间鼻梁。他眉眼舒展时,很好看。
庭见秋长出一口气,两手合十:“谢天谢地,你终于笑了。”
谢砚之正过脸来,装作不经心问:“我笑不笑,开不开心,很重要?”
她答得快,而笃定:“很重要。”
谢砚之不接话了。
他看着窗外,发呆。庭见秋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一楼,几名餐馆员工搬了小凳,坐在店门口,脚边放着一个红色大塑料盆,清洗菌子。一旁落了些因为不新鲜被择出来的菌盖,几只麻雀开餐,蹦蹦跳跳地啄食着。
庭见秋撑着下巴,做梦似的问:
“你说,云春的麻雀,吃了没熟的菌子,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滇池边上的海鸥?”
“这样的话,如果我是麻雀,我就天天去云高对面,整点菌子。”
二人相视一笑。
菌子锅熟了,其他几道菜也上了。谢砚之难得合胃口,多吃了些,庭见秋提议:“我们去散散步,消食?”
“去哪?”
庭见秋理所当然:“对面就是我母校。我去过你十六七岁呆过的围棋道场,你不想来我读书的高中走走吗?”
很有说服力。
来到云高门口,谢砚之才想起来:“你有学生证或是校友卡什么的吗?”
庭见秋:“没有啊,谁出来吃羊肉火锅会带这个?”
谢砚之好笑,指指保安亭:“那怎么进你学校?”
庭见秋冲他眨眨眼,狡黠一笑:“你就跟着我走吧。”
走到闸机口,庭见秋朝保安亭里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闸机自然就开了,谢砚之跟着她,一脸莫名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