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上一下,一明一暗,明明隔了好几丈的距离,看到这一幕的人却觉得,他们之间毫无缝隙,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谁也挤不进去。
不远处的李公公收回目光,两手拢着拂尘,微躬着身从婆娑树影中穿过,最后来到大庆殿。
几个内侍缩着肩、满目惊惶地跪在殿外,看到李公公犹如看到了救星。
“李公——”
李公公微一拂手,内侍们便把话都咽了下去,李公公再一拂手,几人便松了口气,赶紧散了。
殿内安静得吓人,李公公走在其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他环视一圈,径直走到帷账后头。
官家果然坐在那里。
李公公微微叹气:“官家,老奴侍候您安歇吧?”
官家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李福海,当年,秦河山要的只是后位。”
“是。”
“可最后他却要了敏而的命。”
“是。”
“秦河山死不足惜!皇后死不足惜!”
“是。”
“……是孤害死了敏而,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是。”
官家一顿,李公公跪了下来:“官家害死了赵夫人和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公主,不仅老奴这么以为,大殿下也会这般以为。”
官家便长久地沉默。
很快,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一直在暗处站着的容铮突然飞身跃起,落在谢瑶华身边,拍醒她:“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万道金光齐发,照在这重重宫宇之上,也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谢瑶华坐起来,指着圆圆的太阳说:“殿下,太阳出来了,所有的脏东西都会现形。”
容铮点头:“是的,所有脏东西都会现形。”
两人又站着看了一会,容铮主动跟她提起他小舅舅的事:“我小舅舅捎了信回来,说想要谢谢你。”
“我也久仰陈将军的威名,等陈将军哪日还京,我定要与他论剑。”
“说到论剑,”容铮突然笑了,“五指峰的师兄弟正在外头等着跟你切磋交流,一会我陪你出去?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不敢太过过火。”
“这十来个人,我还应付得过来。倒是殿下事务繁忙,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谢瑶华说着就拧了眉,“秦河山死得这么干脆,他两个庶子也是半点挣扎也不曾,说死就跟着死,就像是早就演练过上百遍。”
容铮点头:“秦河山老奸巨滑,今天他敢如此干脆赴死,除了捏着官家的把柄,也定是早就替秦氏安排好了退路。”
谢瑶华接口:“秦河山一共四个嫡子九个嫡孙,还有七个庶子十八个庶孙,但除了平时活跃于人前的嫡房子弟,他所有庶子庶孙近乎没有存在感。”
容铮微微拧眉。
确实,在他收集的情报里头,秦家的这些庶出都十分平庸,从出生到现在几乎用一句话就能概括。
难不成这一群庶出里的谁,便藏着秦河山的退路吗?
谢瑶华迅速在脑子里梳理秦家的人物关系。
从长房到七房,她逐房逐房分析。
第一次分析无所得,她便从头开始分析。
第四次分析到四房的时候,谢瑶华突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