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入仓后,向枫找李建元商议开始种植药材一事。
李建元早就等急了,说马上安排给军户送去这个季节种植的草药种子,还会派专人去指导。
建学舍用的砖石材料已买好了堆放在一边,利用这个空隙时段,向枫叫秦大眼抓紧组织人力来搭建学舍。
军户们对这事都很热心,不要工钱不用管饭,几十人每天都按时过来帮工,不到五天功夫,一个简易学舍就搭建好了。
学舍有些简陋,大半人高的砖墙,上半截是空的,顶上面盖着泥瓦。
向枫有些歉意地对闻敏说,先只能这样了,董大人给的银子没有用完,留一部分作为以后请先生坐馆的酬劳,他还打算再给每个孩子置一张小桌一把凳子以及纸墨。
闻敏对学舍还满意,说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只要那些孩子受得了,她肯定没问题。
向枫把适学孩子的名册给闻敏看,上面有十五个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最小的只有五六岁,还说这只是他这个旗下的孩子,待明年开春后,别的旗下军户的孩子也会过来读书,到时候这个校舍估计要坐满。
“怎么女孩那么少呀?才三个。”闻敏问道。
向枫说:“军户家庭都想要男丁,有的女娃十三四岁就嫁人了,有的养不活,刚生下来就送人或卖了,还有两个女娃因家里缺劳力,说实在是来不了。”
闻敏叹了口气:“唉!这些女孩的命真苦!跟她们相比,小敏真是太有幸了。”
向枫说:“是啊,她们不是成为别人的生育工具就是被使唤奴役,受人欺凌,完全没有个人自主选择权利,几百年前如此,如今亦然。”
闻敏深深地看了向枫一眼,说道:“看得出来,阿枫哥是很同情我们女子的,小敏替天下苦命女子多谢阿枫哥了!”
“所以说嘛,女子一定要进学读书,只有读了书,明白了事理,她们才可让自己觉醒,才能自强独立,不再受他人随意摆布。”
“阿枫哥,你时常说出一些极有新意的词来,小敏很喜欢听。”
向枫笑了笑,随后带着闻敏去了吴氏家里,他要吴氏让孟菊去学堂读书。
吴氏有些为难地说:“向总旗,不是俺不让阿菊去学堂,她自个也想去,可家里的活确实是忙不过来,再说俺都给阿菊说了亲事,女娃子家到处跑别人会笑话的。”
向枫听得一愣:“菊子才十四岁就定亲了?也太早了点吧?”
吴氏说:“早啥呀?比她小的都嫁人了——也不是定亲,是先前媒人上门说了一户人家,俺也同意,还没下礼。”
向枫说:“吴大姐,菊子的亲事等两年再说,先让她去读几年书,等她大点后再让她自己定夺。”
听到向枫这么说,吴氏面有难色,她看了看闻敏,低头不语。
闻敏对吴氏说道:“我看这样吧,家里活不忙时就让菊子去学堂,忙时就让她在家帮你。你也不要把菊子嫁得太早了,让她在家多呆几年,不正好可以帮你一把么?你看行不?”
见到两人都坚持要孟菊去学堂,吴氏最后也只得同意了。
向枫问一旁站着的孟菊是否同意这样安排,孟菊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丝笑意。
回到家里后,向枫找来几块平滑的板条,把它们锯得整整齐齐的约莫五尺来长,然后叮叮当当的钉成了一块木板,再在一面上涂了一层黑漆。
闻敏问他这是在做什么,向枫说是给她这个先生做一块小黑板。
闻敏好奇地问道:“黑板?作何用的?”
向枫告诉她说:“就是你在给孩童们讲授时,可以在这板上写字,你把生字或一句话写在黑板上,他们就好读好记了。”
古代蒙馆里先生教认字,大都是在沙盘上画,有的用笔写在纸上,向枫觉得那样有些不便。
闻敏想了想后问道:“好倒是好,可是这字如何写在板上去呢?黑乎乎的也不能蘸着墨写。”
向枫说:“用石灰写,写完还可以擦掉。熟石灰掺水后可以压成条,再晒干,可以拿来当笔在这板上写字。不过你千万要小心,别让石灰渣掉到眼睛和嘴里去了。”
闻敏这下算是弄懂了。
向枫挑了个吉日,小蒙馆正式开讲。他在门口放了一大串炮竹后,就让来学习的十多个孩童进去坐好。
孩童们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那位年轻好看的老师。孟菊也来了,坐在最后那个角落里。
墙外扒了不少来看热闹的军户家属,彼此议论纷纷,向枫让他们都安静些,不要打扰先生上课。
一身男装的闻敏手拿戒尺,她定了定神,先给学童们讲了一些学堂规矩,接着要他们整理各自衣衫,随后带着学童们一起拜了挂在正中的孔子像。
一套仪式完成后,她便开始给孩子们讲人为什么要读书的道理,这也是按向枫的要求讲的,标志着她的授课正式开始。
闻敏对教书一事很是热心,不论刮风下雨,她每天都去蒙馆,每旬休息一天,两个多月下来,从未间断。向枫有时不能和她一起去,就让铁山陪着,正好也可以让铁山一起认字。天气好的时候就回来吃晌午饭,天气不好时就和马克搭伙吃,马克那小眼睛根本没看出闻敏是女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风从校舍空着的上方直吹在每个学童的身上,孩童们的衣衫单薄,坐在室内都冻得有些发抖。